第39章 第三十九章不好打发
“让我住这？”林雅蕙微微挑眉。
看起来有求于她的林家人未必会给她准备好住所，这一点林雅蕙心里早有准备，但居然让她住这种最偏僻阴暗、稍有点体面的管事妈妈都会嫌弃的、角落里的厢房还是让她颇为意外。
看着肤色晦暗，比四年前看起来老了起码十岁，显然这些年过得很是艰难的沈再茹，林雅蕙直接问道：“这是让人住的地方吗？”
“只有这里了！”沈再茹没说什么爱住不住的话，但是这么个意思就是了。
“或者是我以前住的院子，或者是我娘以前住的院子，旁的我不可能住。”林雅蕙一点都没客气。
沈再茹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淡淡的道：“五妹妹以前住的那院子七妹妹住着，五妹妹若是……”
林雅蕙挑眉：“若是我非要住，自己找七姑娘或者大少爷大少奶奶说去，对吗？”
沈再茹笑笑，没说话。
“如果事事都需要我去做的话，二少奶奶这个当家少奶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林雅蕙反问一声，看着眼中再次闪过厉色的沈再茹，淡淡的道：“我只住我以前的院子，一刻钟之内，如果腾不出来，那么……会怎样，二少奶奶自己想去吧！”
“五妹妹这是在威胁我吗？”沈再茹冷笑：“五妹妹如今的可不是七年前，不是你胡闹就能达成目的的时候！”
“听着语气……”林雅蕙笑了：“二少奶奶这是在怨恨我当年逼你发毒誓……或者说二少奶奶认为七年过去，不曾再为二少爷生个一儿半女，是因为当年的那个毒誓？”
沈再茹又一次没接话，但那满是怨毒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林雅蕙笑了：“姑且不说二少奶奶多年不曾有孕是不是因为那个毒誓，就算是……你觉得你有资格怨恨吗？”
“你……”沈再茹怨毒的看着林雅蕙，眼神带刀，恨不得将林雅蕙千刀万剐。
“我怎样？”林雅蕙笑意盈盈的说着诛心的话：“如果二少奶奶没有毒害我娘，就算被人逼着发了毒誓，也不会遭报应！相同的，既然遭了报应，就证明真做了天理不容的恶毒事！”
“怎么？只允许你们丧尽天良、做那种灭绝人性的事，却不许别人反击吗？真当别人是任你们随意宰割的吗？”
“二少奶奶，这世上或许有那种厉害到可以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除了生受着别无他法的人，但那个人绝不是您！”
沈再茹死死的盯着林雅蕙，眼中带着疯魔，让人看了忍不住担心她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撕咬林雅蕙一般。
林雅蕙从容的看着她：“二少奶奶除了怨恨之外，一定后悔了吧？”
沈再茹死死的咬着唇，血珠慢慢的冒了出来。
她确实后悔了！
早几年就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了给丈夫排忧解难就给继婆婆下毒！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件事，她不会被林雅蕙逼着发毒誓，也不会到如今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还被人笑话，说她活该，说她是遭了报应！
遥想当年，她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太婆婆疼爱，公公偏心，丈夫被她捧在手心，别说受气，就连手握管家大权、看不惯她的婆婆都不得不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
可是现在呢？
太婆婆偏心生了儿子的孙氏，公公除了把梅姨娘母女当心头宝之外，也就清姨娘母子还能让他另眼相看，至于丈夫……
被周姨娘那妖精迷了心智的林永衢只差没有宠妾灭妻！
不，若不是他自己不够争气，到现在还只是个秀才，没底气宠妾灭妻的话，说不得林家已经没了她的立锥之地了！
这一切，不见得都是因为她不曾为林永衢生下嫡子，但绝对是主要原因。
就凭这个，就足以让她恨毒了逼她发毒誓林雅蕙，至于说林雅蕙为何会逼她发毒誓……那不重要！
“看来是后悔了！可惜晚了！”林雅蕙嗤笑一声：“好了，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与二奶奶说过去多年的事，还是说说眼前的吧！”
“二少奶奶，您说如果我坚持不住这破落地方，或者因为没有称心如意的住所，闹出让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事……您说老夫人是会找我的麻烦还是您的？”
“当然，最可能的是您也好我也罢，都会让她老人家给恨上！”
“对我来说，她多恨一点少恨一点没区别，不痛不痒，但是对您呢？”
“如果您也会像我一样不在意，那么，您可以慢慢磨蹭！”
林雅蕙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嬷嬷道：“宜嬷嬷，你算着时间，一刻钟之内没有让人满意的回复，我们就走……对了，二奶奶可以让人拦着，甚至可以让人把我们给绑了，但前提是你能拦一辈子绑一辈子！”
“你……”沈再茹深吸一口气，看着林雅蕙随口一声吩咐，开始计时的嬷嬷，没敢耽搁。吩咐身边的人盯好她们，自己一刻都不敢停留的去找林老夫人了——要不要真的给林雅蕙腾地方，腾哪个院子都不是她这个说是掌管内宅、实际上处处受人掣肘的二奶奶能说了算的！
“早该这样了！”林雅蕙淡淡的：“有些人啊，好好与她说就当你是软柿子，不肯听，非得逼着人给她放狠话……真不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
林家的丫鬟婆子没人搭话，宜嬷嬷则笑道：“有些人就是这样，敬酒不吃……姑娘别为这些人费心，不值当！”
沈再茹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折返，带来了林雅蕙需要的答复——她还住她以前的那院子，林老夫人发话，让七姑娘林雅筑立刻将地方腾出来。
“五妹妹，你是现在过去还是进屋稍微休息一下，等七妹妹搬出来之后再过去？”沈再茹一副征求林雅蕙意见的样子。
林雅蕙笑了，现在过去，肯定会和心不甘情不愿、甚至正在哭闹的林雅筑撞个正着，但如果进了屋……那怕不是稍微休息一下，而是就这么住下了。
她微微扬眉：“现在就过去吧，有人催着，或许七姑娘能快一点！”
快是不可能的！
一行人走到林雅蕙以前住的院子门口的时候，别说腾出地方来，就连腾地方的架势都不曾有。
“看来，老夫人的话也不好使啊！”林雅蕙笑了，无奈的摇摇头，道：“二奶奶，是您去催催还是让人送我回寂照寺？”
沈再茹脸色微沉，不等她说话，梅姨娘便牵着精心打扮的仿佛玉娃娃一般的女儿走了出来，看都不看林雅蕙一眼，委委屈屈的问沈再茹：“二奶奶，这莫名其妙的让七姑娘腾地方，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沈再茹脸色阴沉，林敬羡的这些妾室之中，沈再茹最厌恶的就是眼前的梅姨娘。
无他，四年前林雅蕙决裂般的离开之后，沈再茹也打过这个院子的主意，想把这院子拾掇拾掇给她的女儿敏姐儿住。
但她才提了一句，就被林敬羡反驳了回去——那是林敬羡第一次反驳她的话，而林敬羡反对的原因只有一个，梅姨娘便在她之前吹了枕头风，林敬羡答应将这院子给梅姨娘还没出生的孩子。
林家第四代唯一的嫡姑娘却输给了一个姨娘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这让沈再茹憋屈到了极点。
尤其让沈再茹生怨的是，从那之后，梅姨娘就换着花样的吹枕头风，而也是从那之后，林敬羡对她越来越疏远，甚至开始慢慢挑剔。
林敬羡原是她在林家最大的靠山，当这个连她毒害婆婆都不计较，为她开脱的公公不再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沈再茹的日子自然也就开始不好过了。
是以，沈再茹恨极了眼前这个并不比自己大的梅姨娘。
但再怎么恨，也不能不理会。
她淡淡的道：“这里原是五妹妹的院子，之前五妹妹在寂照寺清修，七妹妹暂时搬过来住住也没什么，如今，五妹妹回来了，七妹妹自然得腾地方……梅姨娘，如果有意见，去找祖母，这是她老人家决定的。”
“你……”梅姨娘可不敢找林老夫人，她马上转向林雅蕙：“五姑娘，就不能……”
“不能！”林雅蕙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截了当的道：“立刻搬走，没有商量的余地！”
梅姨娘被林雅蕙噎了一下，她还原以为是沈再茹趁机找自己的麻烦，没想到林雅蕙这个已经算是林家弃子的姑娘会比沈再茹还强硬。
她尚未说话，她身边的林雅筑就不干了，指着林雅蕙呵斥：“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娘说话？”
林雅蕙笑了：“你娘？七姑娘，你不知道自己没娘吗？”
林雅筑傻眼，看了看梅姨娘：她娘明明在这儿，怎么说她没娘呢？
“那不是你娘，是你姨娘！”林雅蕙微微一笑：“七姑娘知道吗，只有你父亲的正室夫人，才是你娘，其他的只是姨娘，哪怕是生了你，也只是姨娘！”
“可是……可是……”林雅筑糊涂了。
她刚刚学说话，梅姨娘就教她叫娘。
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但没哪个说一句不对。
在林雅筑看来，梅姨娘就是她娘。
“原来七姑娘不知道她是你父亲的什么人吗？”林雅蕙微微笑着：“我来告诉你，她啊，是你父亲的妾室。”
“妾室？”林雅筑更糊涂了。
“对，妾室！”林雅蕙微笑：“你父亲有很多妾室，钟姨娘、赵姨娘、清姨娘以及这位梅姨娘。而这些妾室也是不一样的，钟姨娘、清姨娘是良妾，赵姨娘是婢妾，至于说梅姨娘……”
“够了！”梅姨娘脸色铁青的打断林雅蕙，咬牙切齿的道：“我们搬便是！”
林雅蕙微微一笑，见好就收。
这……沈再茹眼中满是惊讶，没想到梅姨娘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但很快，她心头升起一种明悟——将这位弄回来，最后到底谁算计谁，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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