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天生投缘
有些人天生就该是忘年之交，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认识，无论是不是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偏见，认识了、相处了之后，总会莫名其妙的投缘起来。
宋夫人和林雅蕙便是这样的。
初见的时候，宋夫人对林雅蕙印象还不错，觉着小姑娘看起来很顺眼，改变印象是因为宁安师太的满口夸赞，在她看来，这只能证明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机不浅，讨人欢喜的手段厉害。
再听林雅蕙那几句似乎是在表明自己清高、不会贪心的话语之后，对林雅蕙的印象更落到了谷底。见过太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心机美人，她对人、尤其是对模样出众的人已经没有了信任和期待，至于说林雅蕙才十岁多，还是个孩子……
呵呵~孩子就没有心机、不会使手段、玩花样了吗？
错，有些孩子的手段才叫厉害！才叫浑然天成！才叫杀伤力巨大！
弱柳扶风的柔弱美人和天真无邪的孩子才是最厉害的，这两种人的亏，她可是吃够了！
她过来，是因为与人怄气，只能与宁安师太吐吐苦水，留下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想找点乐趣，这个乐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揭露这个小姑娘的真面目，让宁安师太知道她有多瞎！
对这个算是弟媳妇的、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宁安师太是一点招都没有，就算知道她的目的，也还是纵容了她。至于说林雅蕙……
她对陪了自己已经两年有余的小姑娘还是有信心的。
然后，毫不意外的发现，不过短短三四天的功夫，宋夫人对林雅蕙从处处挑剔、时时提放变成了慢慢认可，而后开始发现这小姑娘的优点。
在她看来，林雅蕙身上最大的优点是韧性强、毅力足、能吃苦、当然，最让她喜欢的是显然没少吃苦的林雅蕙身上那股乐观和对未来的憧憬，那是像她这种对未来早就已经没有了期待的人最稀缺的。
至于宋夫人……
“师太~师太~”林雅蕙一脸欢喜的冲了进来，两只手上都几个野鸡蛋：“您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哟~哪来的？”宁安师太看着头发上沾满了枯叶和草，笑得一脸得意的林雅蕙，问了一句。
“捡柴的时候发现的！”林雅蕙的眼睛晶亮，闪烁着炫目的光，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就在那边的林子里发现的，这么大的一个野鸡窝……”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宋夫人皱着眉头，屈尊纡贵的亲手为林雅蕙摘去头上的枯树叶：“不过是几只鸡蛋，值得你这样么？不知道的，还当你连鸡蛋都没吃过呢！”
“鸡蛋不稀罕，稀罕的是自己找到的野鸡蛋！”林雅蕙笑嘻嘻的：“这是惊喜，是好运气，是老天爷的眷顾……吃起来肯定特别香！”
宋夫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前天你捡了蘑菇回来也这是这么说的！”
“是吗？”林雅蕙不记得了，不过她记得前天她第一次给宁安师太捡柴的时候确实发现好多蘑菇，问了与她一道的叶黄，知道可以吃之后，便带回来了。
“是！”宁安师太忍着笑，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两年中并不少见，明明经常能发现好吃的野果子、漂亮的野花、可以做盆景的花木……但每一次，她都表现得仿佛是第一次，仿佛得了天大的好处。
刚开始，她还有别的想法，但是现在，她却知道这不过是这孩子的习惯，她习惯了将生活中的那一点点甜放大，让自己过得高兴而已！
“这么说的话，我是天天有好运！”林雅蕙甜甜地笑着，大言不惭的道：“我还真是个天生的小福星！”
宋夫人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非常不像她自己的翻了个白眼：“厚脸皮的丫头！”
林雅蕙朝着她缩缩鼻子吐吐舌头，快快乐乐的将手举高，显摆着：“我去煮鸡蛋！一会就有香喷喷的鸡蛋吃了！”
看着头上还顶着枯叶的小姑娘又冲了出去，宋夫人无奈的摇头，满脸嫌弃：“这丫头……那天见的时候还觉得是个稳重有成算的，哪知道是这么个没规矩的……真不知道姐姐怎么会喜欢这么个野丫头！”
宁安师太笑：“稳重有成算的孩子，我们见得还少吗？”
宋夫人没好气：“毛毛躁躁、不聪明、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欢喜成这个样子……就这个，就得让人笑话，说没见识！”
宁安师太无奈的摇头，看着眼底两三天就情不自禁把林雅蕙当成自己人的宋夫人，来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知道她那小名是怎么来的吗？”
宋夫人微微挑眉，她的眼妩媚勾魂，这么一挑，那种迷死人不偿命的味道就出来了。
“是她娘取的！她娘是继室，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怀上之后，一直心心念念想生个儿子，好母以子贵，在林家站稳脚跟，结果……”
“据说她想看到她，知道她是个女儿的时候，连声说‘错了！错了！’，之后，便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小名。”
宋夫人脸色微微一沉，带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
“这丫头三岁前虽然养在生母身边，但她母亲生了她出了月子之后，便逐渐接手学着打理庶务，极少关心她，三岁之后，搬了出去之后更不管不顾。”
“她到寂照寺之前只随便认识几个字，根本就没有开蒙，到寺里之后，一边抄经书一边认字……她倒也是个聪明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来寺里也才三个多月，但一直抄写的两本经文上的字已经能认能读能学，就是写得难看点。”
“对了，除了她之外，林家还有一个原配所生的嫡姑娘，前些年嫁给了诚阳侯世子，那位小名叫珠珠！”
“一个掌上明珠，一个生来就是错误！”
宁安师太冷笑一声：“这样一个孩子，就算天生乐观，若没有这种一点点小事就让快乐，从苦涩的日子里扣一点点甜的心态，恐怕早就在自哀自怨之中自暴自弃了。”
宋夫人脸带怒色，忍了又忍，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不是这孩子说的！”宁安师太语气淡淡的：“这孩子凑上来讨好我，想求我指点她的字的时候我让人查的……你以为我是那种不查清楚就能让人靠近的吗？”
宋夫人微微沉默，又问：“还有吗？”
“她娘说是出门出意外，翻车受伤而亡，不过，天黑了还出门的原因极有可能是流产后强撑着病体，想到寺里为无缘的儿子做一场超度的法事……”
宋夫人怒了：“这么一个娘死了，她还来这么清苦的地方，一呆就是三年，一边为她守孝，一边为她念经礼佛……她怎么想的？”
“她是怎么想的我没问过，不过……”宁安师太冷笑一声：“她娘刚刚下葬，尸骨未寒，便有庶姐庶妹因为她可能会被祖母亲自教养而算计她……这丫头离家，或许是被吓坏了，起了避祸的心思。”
“这孩子看着没什么城府，但并非真傻，好赖还是分得清楚的。”宁安师太语气缓了缓：“你对她没什么好声气，可她却还是和你亲近，不就是感觉你不会害她的吗？”
“这个倒还算没傻到家！”宋夫人脸色也缓和了几分，但马上又恼怒倒：“正室尸骨未寒，嫡女就被庶出的姐妹欺负算计……林敬羡是个死的吗？林家那老婆子是死的吗？”
“连生母都不在乎，当成错误的孩子，旁人怎么又怎么可能疼爱？”宁安师太反问一声，继续道：“这孩子来寂照寺这两年多，除了她娘的忌日之外，从来就没离开过，过年也不见林家来人接她……”
宋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冷笑：“这么好的孩子被当成错误，无人心疼……我看，林家上上下下都是些眼瞎心盲的！”
宁安师太赞同的点了点头。
宋夫人冷笑：“这世上眼瞎心盲的庸人多，但慧眼识珠的人也不少……林家人瞎了，本宫不瞎！”
“你这话什么意思？”宁安师太挑眉：“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寂照寺我能呆你不能，你偶尔呆上三五日便也罢了，呆久了……”
“怎样？”宋夫人冷笑：“你是寡妇，我也是，你能在这一呆就是十年，我怎么不能？”
“我膝下无子无女……”
“我名下也没有！我是给别人生的！”宋夫人冷笑连连：“真要说起来，我这生了的还比不得你这没生的！至少不用遭罪，更不用看他和那个女人在那母慈子孝！”
“你不能这般任性！”宁安师太皱眉。
“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任性一回又如何？”宋夫人冷笑连连，眼中满是苦涩，宁安师太叹息一声，把到了嘴边的劝说的话咽了下去。
“鸡蛋煮好了！”林雅蕙欢欢喜喜的端着刚出锅的白煮蛋又冲了进来，笑容灿烂的招呼：“吃鸡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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