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川绽梅（二）
新沐号游轮原先的船长姓傅。
异变发生的第一夜，游轮隔海望见岸上的惨烈景象。
傅船长当即下令，前去救援。
殊不知这一举动引发了部分船员和游客的不满。
游轮即将靠岸的前一分钟，某位黄姓船员发现“异变者不会水”这一现象。
水上似乎成了天然的“避难所”。
他立即拉拢了一批人，意图夺权。
成功夺权后，黄姓船员“荣升”黄船长。
他犹不满足，动起当水上霸主，打造“水上乐园”的念头。
作为毒系异能者，他用毒控制了船上所有他认为有威胁的人，改写了游轮上的规则。
动荡过后，黄船长正要下令启航之际，恰逢天亮。
他眯着眼睛看着岸上的异变者逐渐褪去，很快意识到这是异变者的弱点，毫不犹豫地改变原先的想法。
他给了大家一天的时间。
在天黑之前，捐献足量物资或美人，即可获得登船资格。
反之，驱赶下船。
晏怀述的团队秘密得知黄船长暗中留下一支队伍，为他搜集物资。
而他本人则打算在海上逍遥几个月，再去岸上获取补给。
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下一次机会不知何时能够来临。
晏怀述的团队急得团团转。
团队大部分物资都在一位空间异能者身上，不巧的是，被抓的异能者就是这一位。
他们一时之间拿不出足够购买“船票”的物资，偏偏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获取情报花费了大量时间，现在他们连凑物资的时间都没有。
情况紧急，出此下策——
两位队员伪装后，分别用乔雪和晏怀述这两位美人获取了登船资格。
力量系异能者对于修改后的作战计划来说不是最优解，凌安悦便暂时留在晏怀述团队中。
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考虑，凌安悦的能力确实比乔雪和晏怀述弱一些，而且他们担心小女孩更容易被人盯上。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凌安悦阅历不足，无法适应伪装的身份。
大概是认为这些被献上的美人没有胆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管理人员分房间的时候没有特意隔开男女，只按顺序。
关于“美人”不限性别这一点，并不是因为黄船长男女不忌。
黄船长只喜欢女人。
美男是他的得力下属，水系异能者陆眠柯所提出的附加条件。
乔雪和晏怀述在同一时间被带了上来，理所当然地被分配到了同一个房间。
负责管理他们的这位管理人员姓卫。
将两人带到房间门口后，卫管理滔滔不绝地说着注意事项。
他垂涎的目光时不时从乔雪脸上扫过，却只敢做到这一步，连她的身材都不敢细看，更别提用言语调戏。
卫管理正说到关键之处，有人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卫管理脸色骤变，告诉两人房间里有手册，让他们自己仔细看，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乔雪凭借过人的耳力听了个大概：
黄船长踢到了一块铁板，正忙着稳固权力，排除异己。
绝境本就是觉醒异能的高发环境，乔雪推测多半是有人觉醒了能够影响、甚至是克制对方的异能。
晏怀述顺势修改作战计划。
新计划出炉，晏怀述满意地点点头，余光瞥见神色冷漠的乔雪，小心翼翼道：“你在生气吗？对不起。”
乔雪僵硬地扭过头，不声不响地用目光谴责他。
“你别生气，我可以加钱。”
晏怀述边说边掏口袋。
他摸了个空，接着意识到自己为了防止被人搜身的时候搜出不得了的东西，在上船之前把东西全留给了团队。
“我没有生气。”
乔雪摇了摇头，半阖着眼，并未见到晏怀述的尴尬。
她随手翻开旁边桌子上摆着的手册，心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怕我忍不住撕破伪装啊！
她知道凌安悦的年龄太过显眼，可她这一身打扮也很显眼！
但是让她换下来是不可能的，没有这身衣服她完全没有安全感。
手册原本是介绍这艘游轮的旅游手册，如今被人用红色记号笔分割成了四块区域。
乔雪作为“礼物”预备役，活动范围仅限娱乐区。
先从哪里查起呢？
乔雪稍加思索，果断放弃，偏过头去看晏怀述：“晏队长，你觉得我查哪几个地方比较好？”
晏怀述收拢思绪，拿起另一本手册，专注地看了起来。
半响，他朝乔雪示意，伸出手指点了点几个地方：“我认为……”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顿时噤声。
卫管理送来了两名女孩，匆匆转身离开。
女孩看上去都和乔雪差不多年纪。
一位明艳张扬型。
酒红色大|波浪卷发，指尖涂着同色指甲油。
穿着一条缀着亮片的黑色鱼尾裙，尽显完美身材，脚踩黑色细跟高跟鞋。
另一位则是甜美清纯型。
扎着少女感丸子头，嫩绿色格纹裙看似普通，实则有两处独特的设计。
腰部至裙摆的荷叶边增添几分优雅，腰间的蝴蝶结绑带于甜美中带出一丝|诱惑。
两人见到乔雪，眼神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嫉妒。
鱼尾裙甚至带着攻击性地挑了挑眉，横了乔雪一眼。
乔雪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回敬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
“想靠奇装异服夺取他人的眼光？可笑。”
鱼尾裙冷笑着拨了拨头发，移开目光。这才看到旁边的晏怀述，脱口而出，“怎么还有男的？！”
晏怀述平静地与鱼尾裙对视，一言不发。
鱼尾裙率先败下阵来，挪开目光：“嘁，都在这房间了，大家都是来出卖美色的，装什么装。”
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按她以前的个性，绝对能嚎上一嗓子：我今天遇到一个大帅哥！
可惜，既然大帅哥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大帅哥跟她是一类人。
此话一出，乔雪和晏怀述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乔雪缓缓皱起眉头：“你们是自愿的？”
“这话倒是新鲜。难道你不是吗？”鱼尾裙笑了，“眼馋我们名额的人至少能绕港口几十圈。”
她优雅地坐在床边，拢了拢头发：“在船上能远离那些像丧尸一样的奇怪生物。只要把人伺候好，混得好点说不定还能吃香喝辣……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大家都想活着。”鱼尾裙总结道。
乔雪抿了抿唇，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把“出卖自身”说得这么轻松又简单，不知道该说是谁的悲哀。
她们难道没有想过，事情不会像她们想象中那么美好和顺利吗？
还是说……她们知道，却别无选择？
乔雪猛地站起来，夺门而出。
她没有走远，坐在观景台的长椅上，出神地望着海面。
随着游轮驶离港口，丰海临港逐渐变成海面上的一个小黑点。
今天是个好天气，适合出海。
蓝天、白云、阳光、大海、微风……似乎一切与往日并无不同。
娱乐区歌舞升平，嬉笑声阵阵。
海风清新又干净，不带一丝腥臭味。
有人聚在一起欣赏舞蹈；
有人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
有人在游泳池中调笑；
有人伴随着乐声轻轻哼唱……
一切都与岸上的狼藉形成鲜明对比。
晏怀述拎着两罐果汁坐到乔雪对面，将其中一罐递给她。
乔雪呆呆地捧着果汁。
“接受不了？”晏怀述打开果汁喝了几口，观察着乔雪的神色，“你认为是‘异变’导致这种情况？”
乔雪迟钝地点点头：“如果他不是异能者……”
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异能只是一个媒介。”
晏怀述将果汁举到眼前，语气淡然，“很多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异能可以使人拥有作恶的力量，可这份力量同样能用来帮助别人。该如何运用这份力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更何况……”
晏怀述轻声道：“你觉得在异变之前，世界上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这些事情从前也在发生，只不过——从前都在暗中进行，异变之后，开始摆在明面上。
而某些人，在和平年代尚且无法无天，遑论异变后……
“正因如此，我们必须迎难而上、必须倾尽全力、必须取得成功。”
晏怀述伸手拉开乔雪手中果汁罐的拉环，“喝点甜的有助于恢复情绪。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抓紧时间开始吧。”
“对不起。”乔雪揉了揉眼睛，将果汁一饮而尽。
晏怀述笑了笑，试探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必道歉。”
他对乔雪的心情，大概就和乔雪看到凌安悦的时候差不多——
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晏怀述心想，没在社会摸打滚爬过的稚气大学生，心底有些天真的想法，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当年也和乔雪一样。
如果没发生异变，学生们过不了多久就该补暑假作业，开学后愁考试成绩……
可惜，世事难料。
两人装作漫不经心地将娱乐区逛了一圈，最终在空无一人的游戏厅门口汇合。
“今天就到这里吧，辛苦了。”晏怀述卷起手册，小声地说。
乔雪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游戏厅里瞟。
她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哪里能换游戏币吗？”
她之前路过的时候粗略地观察过。
游戏厅里不仅没有员工，连一个正在玩的人都没有。
大家几乎都聚集在前半段娱乐区，甚少涉及后半段区域。
晏怀述迟疑道：“你想玩游戏？”
乔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在心底给自己开脱：这不算玩物丧志，只是劳逸结合而已！
晏怀述无奈地笑笑，心说果然还是个孩子……
但他不得不给乔雪泼冷水：“因为人手不足，游戏厅暂不开放。”
乔雪：“……”
凭什么……大家都不喜欢玩游戏吗？！
晏怀述像是接收到了乔雪浓浓的怨气，展开手册，似笑非笑地说：“游戏厅是给游客的孩子们准备的，成年人爱玩的游戏，在这里——”
他伸出手指，不紧不慢地点了点某个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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