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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预留一手


在和孔彦舟作战的这两月,王慎、孔束这两个老朋友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王慎和杜束骑着马并排而行,看到杜束因为终日忙碌而晒黑的面庞,心中忍不住感慨。这个单纯而善良的老友,自从一肩挑起整个地方民政之后,都快要累死了。要知道,他可是个以混吃等死,以做富贵闲人为人生理想的人啊!

        “约之兄,这次怎么想着给部队送药材过来了?”王慎笑眯眯地问。

        杜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道:“道思,你把蕲、黄打得一塌糊涂,这下好了,直接带兵去安陆,却将一个烂摊子丢给我。那蕲春城遍地白骨,臭气冲天,简直究竟是人间地狱。为了收敛死人的骨骸,已经有不少人染上了瘟疫。我想了想啊,这次我军攻打张、曹等贼人,也不知道还得多少日子。天气又热,如果军中起了大疫,那就糟了,这就收集了些药草送过来,希望能够派上用场……怎么,道思好象不欢迎我的样子?”

        见王慎一脸恬淡,杜束眼睛一瞪大为不满。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不欢迎约之兄。只是,这次怕是要让约之失望了。”

        “怎么说,我怎么听不明白?”

        王慎道:“别看贼军有十万之众,可在某看来,要尽数消灭他们易如反掌,此战的困难甚至还比不上蕲春攻城战。”

        “也是,如果野战,我泗州军还真没怕过谁?”杜束高兴起来,面上露出单纯的笑容。

        王慎问了问两州各县的政务之后,道:“令爱现在身子如何了,什么时候生?”

        杜束笑道:“小女一切都好,估计冷天的时候了,已经找郎中凭过脉,说是胎像极稳。”

        王慎笑了笑,岳云壮汉一个,杜家女儿粗手大脚,夫妻二人基因不错,生的孩儿自然也极健壮,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束问:“道思,你找我过来说话,不会是就说这些吧,以后事请讲。”

        “是有一件要事,约之。如今女真已经北返,长江水运通畅,估计你得去建康府走一趟,替我带一封信给杜相公。另外,我已经给水师下了一到命令,命武陀选两条大船,带一百精锐甲士陪你前往。”说着他就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刚写的信递给杜束:“如果约之方便,立即启程,越快越好。”

        “去建康做什么?”杜束一呆:“若真要给我叔父写信,派一仔细之人过去就是,又何必让我亲自跑一趟。我手头那么多政务,如果去建康,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两个月,岂不是耽误了正事?”

        “哈哈,约之你是自在潇洒惯了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勤劳了?我是见约之兄这几月实在太累太辛苦,有心给你放个假,让你去金陵快活几日,算做一项福利。你不去吗,那我换别人去了。”

        “去去去,怎么不去。”杜束这人喜欢美食华服,喜欢游山玩水,不喜俗务。这几月成天忙碌,心中已是郁闷,早就想放下一切好生玩上一阵子。听到王慎这话,急忙一把将信件抢过来:“这事我还真得去了,谁也不能抢。”

        王慎继续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推辞的。对了,杜相公喜欢什么东西,若知道,给他装上一车送过去。”

        杜充想了想,道:“叔父还真没有什么嗜好,对于金银财帛也不放在心上,不用的。”要说杜充喜欢什么,杜束这个侄子自然清楚:那就是权力。

        当然,这话也不好当着面对王慎讲,为尊者讳嘛!

        王慎:“那就不送金银财帛,俗气了些,只黄州的特产精心挑选一些好了。”

        杜束突然疑惑地看着王慎:“道思,不对,你这次叫我去见叔父肯定是要让我做说客的,究竟要办什么事,尽管明言。”

        “是有这么一件事。”王慎沉吟片刻,道:“实话同约之你讲,这封信上是我对杜相的一点建议,但牵扯却甚大,甚至是惊世骇俗,未必不会热闹杜相公。如果派别的人去,只怕立即就会被杜相打将出去了。你毕竟是相公的子侄,杜相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说的话,他老人家也能听进去。”

        “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说来听听。”杜束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作为一个老好人,他立即将胸脯拍得山响:“道思放心好了,以你我的交情,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办好这件事,我就不回来见你。”

        “你先别这么快就打包票。”王慎见他一脸疑惑,这才一笑,打包票是明朝才有的名词,杜束自然听不懂,就压低声音道:“事情是这样,我想请你说服杜相奏请官家还都建康。”

        “啊!”杜束禁不住惊叫一声,差点摔下马去。

        自太祖得国之后,大宋朝有四个京城,北京大名府,东京开封府,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但真实的京城和皇宫、中央机关却设在开封。

        靖康国耻,东京陷落,赵构先是在南京继位。他是被女真人给吓坏了,即便东京光复,也觉得这地方距离金国实在太近,只要敌人愿意,随时都可以渡过黄河打到自己跟前来。

        于是,就一路南逃。

        赵构是先是将行在设在扬州,后来在扬州呆不住了,就渡江逃到金陵,怎么拿这里当自己的京城。后来见女真有南下的迹象,觉得建康离敌人还是太近,索性一口气逃到杭州。将杭州改名临安府,准备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如今,临安城已经是南宋事实上的首都,赵构大约是爱杭州的山水之美,再没有回金陵的念头,也开始动用国库,开始修葺建设这座城市,实行统治。

        可以说,如今江南半壁的江山的所有资源都投入到杭州,现在再请官家回金陵动静实在太大。不但赵构心中不愿,只怕朝廷大员们也是不肯的。

        如果杜充上奏请行,那就得冒这得罪满朝官员,得罪官家的风险,甚为不智。

        杜束虽然没什么心计,可这个道理却是懂的。

        杜束:“道思,此事何等重大,叔父心中自有定夺,咱们位卑言轻,朝廷大事怎能指手画脚?”

        再说了,武人插手国家大政,那可是宋朝政治的大忌,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的。

        这个道理王慎如何不懂,其实,宋朝对于武人来说乃是最糟糕的时代,其中的忌讳更多。比如依附文官,牵涉进朝廷政治斗争。

        可是,自己自从投入杜充门下,就已经湿了脚。等到将来宋金停战,两国之间迎来一段不长不短的和平时期,赵老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就会回过头来收拾领军大将。

        自己和赵构没有任何渊源,率领着泗州军这么一支强军,占据江汉重镇,必然会成为首先被打击的目标。再说了,他王慎好歹是个现代人,还做不到如韩世中那样在皇帝面前伏低做小,连人格都不要了。

        今天自己费尽心思,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拿下江汉,最后还是免不了要将手头所拥有的一切拱手让人。

        到那个时候,自己会甘心吗?

        所谓不谋一时者,不可谋一世,很多事情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是的,作为宋朝武将,不牵涉进朝廷党政,时刻将自己当成皇帝的走狗,朝廷叫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确实是明哲保身的良策。可现在他已经成为杜党干将,不湿脚已经湿了脚。

        那么,现在就得用尽心思壮大杜党的势力。只要杜充能够在朝中一手遮天,达到蔡京那样的高度,有他照应,我王慎拿下江汉之后,就没有人能够将这快土地从我手中夺走。

        杜充现在已经是右相,建康留守司留守,掌管着江淮所有兵马,表面上看起来权势一时无两。可这其中有个很大的问题,他远在健康,而南宋小王朝的首都则在杭州。

        身为政事堂相公,长期脱离中枢,朝堂动向反馈到他耳朵里,要想有所动作,黄花菜都凉了。没错,杜充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倒不是因为他这人有经世济国之才。实际上,这就是个怯懦、残暴、心胸狭窄的小人。问题的关键是,杜充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因缘集会,入了赵构的眼,才一步步被提拔成右相。可以说,杜公美也算是天子门生,赵老九的脸面。

        在真实的历史上,杜充投降女真之后,赵构受到重大打击,终日不食,气愤地说:“朕待杜充,让他从庶人到官拜宰相,可以称得上厚恩了,因什么缘故反叛?”

        可见,赵构和杜充是有感情的。

        话虽这么说,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需要常走动才亲热。不长期在皇帝跟前晃动,就算再隆的圣眷也会逐渐淡漠下去。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赵构还都建康。到时候,有杜充在皇帝面前的情分,再加他手握江淮诸军军权,必将成为一代权相。

        真到那个时候,别人就算想动王慎,那就是动了杜相的得力干将,就得考虑自己将要承受的后果。

        王慎:“杜相事务繁杂,有的事情未必想得到,想得那么深。咱们下面的人,得替他老人家先想到了。是的,咱们是不好关心朝廷政治,可你不关心政治,政治要来关心你。我等与杜相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岂能置身事外。约之,你也是官场老人了,此事关系重大,怎么就想不透?”

        杜束:“我算什么官场老人,当初也不算是官,只是一个小吏罢了。既然道思让我走一趟建康,那我去好了。出来这么久,还有点想念江南的山山水水了。”

        一想到可以放在手中的繁忙的公务游山玩水,杜通判高兴起来。

        老友是个喜欢玩耍的富贵贤人,这一点王慎自然清楚,也不说破,笑道:“你且去就是,至于我要禀告杜相的话,都写在信里,你代为转交就是了。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能对别人说起。”

        “知道的,知道的。”杜束不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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