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鸳鸯怜锁重楼

姬玖与简歌上了马车，马车外边盖着轻杉罗布，内壁有些许银帛，奢华的紧。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如今又要变，不禁稍稍有些微滞，她稍掀起卷帘，背后灯火通明的地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前面的路，越来越黑。她放下珠帘。

        约莫一两个时辰方才停下，她稍有些乏了，紧绷的那根神经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姬玖姑娘，到了。”叶子阳。

        姬玖下了马车，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眼前此处却依旧灯火通明，两只宋朝的青灯中间是南安王府四个赫然大字，周边镶有昂贵的碧帛，府匾的边沿翘起像是在对于陌生人的来访表示拒绝。

        “姑娘，请。”叶子阳为之带路。

        姬玖抱着琴，简歌拎着行李。

        诺大的王府让她感到压抑，一路穿过花园小路，才进了大厅，里面却只有两个人，楚涧离和叶子渝。莫大的王府，竟显得略微冷清。楚涧离正坐在上座，品着雪羔松露，上等一品好茶。

        三人一进入厅内，叶子渝就突然大呵：“还不跪下！”

        姬玖不动，冷漠道：“为何？”

        “这是南安王府，不过区区两介女伶见到王爷为何不行礼？！”

        “来此并非本意，为何要以礼相待？”她字字铿锵，毫无惧色。

        闻言，楚涧离放下手中的热茶，陡然起身，步步向她前去。在她面前一尺处停下，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如此挺俊，自己不过才高出他心口处一点，可她，不能畏。

        他微停几秒，忽抬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眼，她只从他的眼里看出了冷漠和厌恶，与先前观到的少年简直天差地别，霎时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心惊灌涌。

        楚涧离道，

        “你是何人？”

        这一句便到正点，她正加以思索他手上便加了力道，有点吃痛。

        “嘶魏民女不过一介草民王爷何故刁难？”

        楚涧离忽的凑近低声道：“习媚术之人。”

        她很快捕捉到了，从未有人识破过。满是诧异，然后是惊愕，竟然还嗅到一股子清雅的淡香。

        “不肯说实话是么？”楚涧离忽的闪过一丝阴笑，甩开她的脸，她的下颌已经微微泛红，“子渝，将另一位姑娘送回去，这里，不养闲人。”他指的是简歌。

        “是。”叶子渝上前夺过行李，扔在厅前，粗鲁地去推搡简歌。

        “小姐，小姐”简歌大惊失色。

        “王爷可否容我与她讲两句话？”姬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请便。”楚涧离有些戏谑的望着她。

        姬玖上前，递与简歌一枚玉饰：“好好照顾自己，去医馆寻一份好差事，别惦记我。”言下之意是先去找陆先生。

        “赶紧走！”叶子渝强行推她往外。

        “小姐”简歌几乎是拖着哭腔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府门轰然关上。

        “来人，将她给本王拿下！”忽的出现两三名婢女，在她身后将她反手压下去，猝不及防跪在地面，磕得膝盖生疼。

        楚涧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顺眼多了。”

        “强迫亦不是君子所为。”她虽言语平淡却也失了几分平稳。

        “来人，关进地室！”

        有人使劲将她推入地室，器物行李也往地一扔，猛地关上门，她一踉跄。

        周边突然的寂静让她猝不及防，里面只有月光，来不及惊慌，适应了突然的黑暗她才稍微缓过来，长吁一口气让自己放松，安慰着自己，凭着微弱的月光拾起衣物放在桌上，掸去了蜡烛的尘灰，用带的火柴将其点燃，地室不大不小，塌上铺满的是稻草，姬玖又打量了一番陌生的地界，呼，姬玖呼了一口气，终于抱着琴靠着墙角。今夜很长，也冷。

        她忆起九岁那年，宫里进行围猎比赛，她本可以不去，可宫墙之冷，是想多与二姐呆在一起，便还是去了，三姐和四哥偷偷派人换了她的箭囊，根本不是要她输了比赛，而是想要她的性命，二姐熙宁有正意气风发的将军之子宸唐相护，便未曾携带箭囊，单只一把匕首，四哥觉得这样不好玩，又偷偷往姬玖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射去迷迭香，引去众多猛兽围攻，熙宁情急之下将自己护身的匕首塞与姬玖，一直将她护在自己与宸唐身后，害得熙宁的左手被狼抓伤，后来所幸被将军所救，几人才逃过一劫。姬玖向父皇进谏，上书三姐四哥的恶劣行径，却被三姐四哥的生母发现，硬生生颠倒了是非黑白，被诬告成嫉妒三姐四哥的能耐，被父皇罚跪在藏书阁，面壁思过，什么时候给三姐四哥道歉什么时候让她出来。她不肯低头不肯道歉，最后还是二姐伤好得差不多后才知晓此事，前去向父皇求情，并且以自己与将军府的婚约相要挟，才让她被放出来。

        “阿姊，我好想你。”

        第二日，有人打开了门，是叶子渝，将一个白碗狠放在地上，半笑：“殿下赏你的。”说罢离去。她起身看，碗里装的是糟糠之食，还泛有酸气，她皱了皱眉，不曾去碰。夜半又有人递进一碗水。

        侍卫甲：“你干嘛给她水？”

        乙：“殿下吩咐了，这个女人不能死，这女人是京城第一琴师死了可惜。”

        可惜？不过是南安王折磨人的借口罢了，她是他当着圣上的面带回来的，又担心更多的女子来府中麻烦的紧，倒不如留下自己这个活口。

        第三、四日，姬玖亦只服用了几碗清水。她偶然听见有人谈论明日将有贵客来府上，兴许这是个逃出去的好机会。

        这几日她已经观察清楚换班的时间，等到侍卫换班时只会有一个侍卫，待换班时，她用疲惫的声音竭力喊道：“大哥，这水怎么是苦的？”

        “什么？你先别喝。”侍卫立刻打开地室门，进来尝了一口：“没有异味呀。”

        姬玖坐在墙角抱着自己的琴面若冰霜，睥睨一眼，不到十秒那侍卫便倒了下去。她立刻趁机抱起琴往外走，这地室居然与外面一个房间相通，且是异常奢华，她瞧见一个金彩琉璃顶柜上放着一套旗服。自己的衣裳已经三天未换了，这样断然不行，她顾不上其他，踩着红木凳将其拿下来，没管没顾就换上，有一块衣镜，这旗银色的花锻边看起来华贵，流苏裙褶上镶了一排彩铃，走起来有小小的叮当声，细细碎碎的。

        姬玖只能凭着记忆走出去，尽管已经疲惫之极。她还要活下去，不仅仅为了自己，还为了阿姊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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