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一大早，周扬就拿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豆浆去景泽天家门口等着。
这豆浆是用他昨晚一到家就提前泡上的黄豆，加了黑米、黑芝麻、花生、核桃，在早上四点多放入豆浆机中打出来的新鲜豆浆。
虽然做这个要四点多从床上爬起来一次，不过想到景泽天一会能喝到自己亲自做出来的热乎乎的豆浆，周扬就觉得值得。当然，周扬放的量足够四五个人喝，这样父母起床后就可以直接喝豆浆，也能减少一些母亲的负担。
周扬用拿着杯子的手背敲了敲门，没一会，景泽天就出来了。
周扬将手里用透明杯子装着的豆浆递给景泽天。
景泽天愣住:“这是？”
“这是我家打的豆浆，打挺多的，给你带一杯。”
景泽天接过豆浆，周扬看着景泽天拨弄着立在杯子上可爱的黑色小熊，微微一笑。将自己手中那除了小熊颜色外一模一样的杯子递到景泽天面前，“喜欢那个颜色？黑色？还是白色？杯子我都还没用过，你可以随便挑选。”
景泽天摇摇头，“这个就挺好。”
“好。”
两人往学校走去，周扬看着景泽天喝了一半的豆浆：“猜猜这豆浆里我都放了什么？”
周扬见听完后明显顿了一下的景泽天，正纳闷，就听到旁边传来少年那独有的清朗的声音：“这豆浆是你做的？”
周扬愣了一下。
刚刚喝豆浆时，虽然感受到热乎乎的豆浆穿过食道温暖着他的胃，但却不敌景泽天的一句话，让他全身都感到温暖。
明明是早秋略带寒意的早晨，可他却觉得那么地温暖。
景泽天好像总是能在一件事中找到关于他的那一部分。
“嗯，是我做的。”
周扬想想，又怕景泽天觉得压力过大，心里想着还是再加一句“帮父母做的，做多了”安抚一下，开口却说道：“是我早上四点多起来做的。”
周扬看着景泽天那明显带了歉意的眼神，略感无奈。每次在景泽天面前他都会忍不住地想要让景泽天知道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
“我妈最近总是说她早上起来煮粥太费时间，所以我就提前起来把材料放进豆浆机中，这样他们醒来也能直接喝，省了不少时间，免得我妈天天给那说什么我不孝顺他们。”周扬状似无意地解释。
景泽天听后轻笑一声，一脸狡黠地岔开话题，“我猜有黄豆。”
“那确实，不然就不叫豆浆了。”他看着景泽天那灵动的眼神，“废话文学实属让你给整明白了。”
“什么？”景泽天有些听不懂地问。
周扬想起上一世时，忽然有一阵，他公司的员工之间开始流行废话文学，什么“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于是他也去上网了解一番，毕竟身为互联网公司的老板，这种网络流行语他可以延后知道，但不能不知道。
“过去有一个大作家，写了一本书，书中有一句话是：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于是有人戏称这种文学叫废话文学。”
景泽天“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我刚刚说的倒还真是废话文学。”
两人一路说笑着走到学校，刚到班里没一会，就听到大喇叭上传来校长那浑厚的带了口音的普通话。
大喇叭里的声音还未落下，便听到整栋教学楼传来的各种骚乱声。
周扬所在的班级自然也不例外。
喇叭声刚响，便有学生站了起来，准备等着老师一声令下就拿起凳子走人。
周扬和景泽天是班里最后几个走的，前面人实在是太多，还不如最后再走。
周扬站在走廊上看着下面乌压压一片的蓝白校服，想起了上一世，有一天他忽然去想看看景泽天曾经呆过的学校。他推了工作，坐着飞机连夜到了他们曾经居住过也是景泽天永久留下的城市。那时的他连觉也没睡，下了飞机又坐车到这所学校。
可当他真的到了这所学校时，看着进进出出穿着白色衬衫和格子西裤或者格子短裙的少男少女们，却又不知为何，觉得了无生趣。
或许是因为那和记忆不符的华丽校服，也或许是因为那进进出出的少男少女中没有他最想看到的少年。
周扬看着走在前面的景泽天，少年穿着和其他人一样蓝白相间又丑又肥的校服，却意外地显得朝气蓬勃青春阳光。在众多蓝白相间中，周扬总是能一眼认出他，刚刚回想起往事的那种不安心情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没一会就随着人流走到操场上。周扬和景泽天两人坐在班级最后一排，周扬一坐下就打开自己的演讲稿，准备再顺一顺。
台上校长操着带了口音的劣质普通话讲得滔滔不绝，台下同学坐在椅子上四处张望最后哈欠连连，直到过了半个小时，校长的发言方才结束，轮到了老生寄语。
上台的是一个带着眼镜，长相温柔漂亮的学姐，学姐讲着上一届学长学姐对他们说的话，对着下面的新生开始新的传承。好在学姐只讲十几分钟就下去了，终于，轮到新生讲话。
周扬虽然一直知道自己长得还算可以，但他刚登上演讲台时，还是被下面同学的反应惊了一下。
下面坐着地不仅有刚来的新生们，还有已经升到初二的老生们。当周扬上台后，他十分清楚地看到了台下的学生，尤其是女生，突然激动起来。
周扬的演讲十分短暂，仅仅只有十分钟，下来坐到座位上时，他明显地感受到了一些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走动最终落在座位上。
周扬坐到座位上，用演讲稿轻轻遮住自己的下半脸，顺便阻挡住声音的传播，侧着脸偷偷与旁边同样帅气的少年说着悄悄话。
他装着一副可怜与惶恐的模样悄悄地问景泽天，“小天，我发现有好多人一直盯着我，是我哪里讲错了吗？”
景泽天安慰他道：“没有，你讲得很好，他们盯着你是因为你长得很帅。”
周扬更加压低自己的声音，“那你呢？你也觉得我帅吗？”
“嗯？”景泽天下意识地疑问。
周扬将头凑到景泽天耳边，用演讲稿挡住他们俩个的脸，轻轻说道，“小天也觉得我很帅吗？其他人觉不觉得我都无所谓，我想知道，在小天眼中，我帅吗？”
刚说完，还不等景泽天反应，周扬就已离开景泽天耳边。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已经废弃的演讲稿反思自己。
他刚刚是怎样把这么油腻的话说出口的？
想他上一世加这一世差不多已经活了快四十年，却对着一个刚升上初中的十三岁少年说出了这么油腻的话，不由得脸上一热。
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小天的评价可能比较客观一些。”
过了一会，旁边的少年仍旧没有回话。
周扬扭过头，发现景泽天正抬着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又开始演讲的校长，但通红的耳朵尖暴露了他的内心。
想必他也觉得油腻到不好意思，周扬想。
又过了两个小时，时间已经快到中午，早秋的中午还是残留着夏季的闷热。这时候已经有许多同学将自己的蓝白外套脱下，只剩下里面的短袖，一时间，早上整齐的蓝白相间外套也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短袖。同学间开始互相吐槽校长怎么这么能说。
校长似乎发现了下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可控，在半个小时后终于结束了这场欢迎会。
周扬和景泽天一起搬着板凳随着人流向教室涌动，两个年级也着实有不少人，操场到教学楼也不过短短一百米的距离，却依旧拥挤了十分钟才走到教学楼下。
方走到教学楼下，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语气中略带激动与可爱的少女声音，“今天上去演讲的那个学弟好帅呦，真的好帅！”
“确实是挺帅的。”接着一个听起来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也紧跟着传来。
听内容应该是两个学姐，可他并不认识什么学姐，这熟悉感可能是错觉吧。
周扬也不想确认，便随着人流一起进了教室。
一天的课结束后，周扬略带疲惫地等着景泽天一起回家。
两人刚出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周扬，等等我。”
周扬偷看着景泽天的脸色，站在那里等着。
女生走近后，周扬皱了皱眉。
怎么又是她？
喊他们的是昨天晚上和他们一起走的女同学，名叫马婷婷。
据他观察，这个马婷婷的长相在他们班里确实排在前列，但就人品来说，着实不行。
虽然她整天笑嘻嘻地一副和别人关系很好的样子，但这才开学两天，就被他无意间听到这个马婷婷拉着班里的某个女生偷偷地说另一个女生的坏话。
这才刚开学两天便如此，看来这个马婷婷不仅人品不行，智商也不太行。
“周扬，景泽天，真巧啊，我们今天还一起回去吧？”
周扬见景泽天不语，就婉拒道：“真不巧，我们一会准备去前面文具店逛一会再回去，你一个女孩子，还是早点回去吧？”
马婷婷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买点笔和本。”
周扬内心更加不耐，“那你先去吧，我忽然改变了主意，今天有些晚了，我们等周六日再来买，既然你想去买笔和本子，那我们就先走了。”
马婷婷似乎察觉到周扬的不对劲，“那我也周末买吧，你们该不会不想和我一起走吧？”
空气瞬间安静，三个人之间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氛围，周扬开口：“没有，只是害怕耽误你的计划。”
马婷婷笑着道：“没有，我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晚上和你们一起走让我非常安心。”
三人一路沉默地走着，马婷婷时不时地和周扬搭几句话，周扬也都是简短地敷衍了事。
到了马婷婷与他们分别时，周扬才多说几句，“我看你这拐弯后的路，路灯不是很亮啊，你还是小心一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还是不太安全。不然还是叫你父母来接你吧？”
“没事，别担心，过了马路后再走没多远就是我家了，这点路我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小心点，一个人走夜路要多多注意身后，万一碰到什么坏人尾随你可怎么办。”
“哈哈哈，你太多心了，不过我会注意的，拜拜。”说着，挥了挥手就走了。
剩下的路周扬和景泽天一路沉默地走到家。
周扬看着景泽天进门后，转身离开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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