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一座府邸，众人围在屋内，江识生盯了赵景宸好一会。那家伙从江亦怀他们进来后就开始发抖，如今单知理他们已经将光层加固完成了，他竟然还在抖。
江识生从圆桌上顺了个苹果走了过去，蹲在赵景宸身边将苹果递给他，赵景宸极其小心的抬起眼睛看了眼，确认是江识生后，他才伸出冰凉颤抖的手接过苹果咬了口。
“好吃吗？”
赵景宸不点头，咬苹果的速度却快了些。江识生问：“你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赵景宸点点头，江识生“哦”了声，“你都吃些什么呀？有人给你送饭？”
赵景宸啃咬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江识生，眼中充满了警惕。
“别误会啊，我知道你们赵家不缺吃的，我这不是看你吓成这个样子，想着你应该不会胆子大到自己跑去其他屋里找吃的，说说呗，看你饿成这个样子，好几天没吃饭了吧？”
赵景宸勾了勾手，“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有了上次被扑的经历，江识生并不太相信他，“你该不会要咬我吧？”
赵景宸摇摇头，动作缓慢如木头，江识生朝他靠了靠，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她会给我送吃的，每次就送一点，那点吃的怎够填饱肚子，每次只有一点，还要我陪她的傀儡玩。”
他情绪变得激动，声音渐渐大到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我每夜都陪她那些傀儡玩，我快疯了！真的快疯了！救救我、救救我……”
江识生下意识弹跳起，远离了那只伸向他的手。单知理说道：“赵公子，你先别激动，今夜我们在这，没人会对你如何。”
赵景宸冷哼道：“你之前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相信你，可现在那个人就在你们之中，我凭什么信你。”
有个弟子瞥了他一眼，呛道：“喂，你差不多得了，从我们来到你就疯疯癫癫的，又不肯说那人是谁，嘴上又说着救你，你毛病不毛病？”
“我就是有病！我被逼疯了！疯了！换做你和那些东西待在一起试试？”
赵景宸情绪过于激动，起身冲向那个说他疯癫的弟子，两人扭打在一起，周围人有的劝架有的上手将两人分开，赵景宸见人没打成，自己又被人拉住，他伸手在放有水果的圆桌上摸索，须臾，只见他举起了手，江识生见此喊了句：“当心！”
话音与划破皮肤的声音一起传来，单知理挡住了这一刀，白袍的袖子被血染红，肩部衣料破了条长长的口子，衣服之后是一道极深的伤口，血流不止。
“阿寻哥！”
单知行最先唤出，但却是杨萧晚最先赶到了单知理身侧。
“好狠的一刀。”
杨萧晚看完伤势后将灵力送入单知理的伤口中，单知理侧头看了眼，确实很深，血肉可见。
“没事的。”
“别动。”
杨萧晚打断了单知理的话，专心的用灵力治疗着他肩上的伤。
赵景宸本打算用水果刀划破那骂他疯癫的弟子的嘴，结果坏事没干成不说，竟然错划了单知理的手臂。
他颤颤巍巍的将握着的刀放回原处，趁着没人注意他的时候，他脚步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转身跑入院子时，却撞上了等在院中的江识生。
“赵公子，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话说你不是很害怕吗？怎么还敢一个人跑？”
赵景宸没理他，又是一个转身，却看见江钰恒朝他走来。
江钰恒指间夹着一张符咒，轻语道：“委屈了。”
他说完话，没给赵景宸再跑的机会，符咒化作绳子将赵景宸捆了个结实，赵景宸还想跑，结果发现根本无法从江钰恒身边离开。
“小师弟你和他废什么话，面对这种人，直接上手就”
“怎么了？”
江识生突然止住了声音，江钰恒朝他看去，只见他双眉紧促，歪着一只耳朵正听着什么。
“门外有声。”
就在江识生说完这句话后，猛烈的敲门声传来，“咚咚”声伴随着“咯吱”声，屋内的人也被声音吸引而来。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别吵。”
赵景宸腿软到站不住，江识生不再理会他，而是专注的看着一直被敲响的门。
单知理进入院子看见了被捆住的赵景宸，他并未理会，将视线看向门边，“无需担心，府外有光层。”
“没有用。”江识生把视线挪到了天上，“抬头看。”
一只接一只的傀儡爬到院子上空的光层上，大概整座城的傀儡都来了。
密密麻麻的傀儡遮挡住了月色投下来的光线，而大门还不停传来敲门声，门外的东西企图把门敲碎。
“又是线偶。”
单知理听见江识生口中的“又”字，问道：“你之前遇过？”
“是。”江识生瞥了眼人群之后的杨萧晚，“在锦官，锦官外的镇子上。”
线偶是最低阶的品种，但他的麻烦程度却很高，无数次死无数次生，就算只剩一只胳膊也可以动起来抓人。
对于线偶的麻烦程度，江识生和江钰恒已经感受过了，其他人虽没见过，却也没少听说。
“拂野，拂野，拂……”
“怎么了江师弟？”
江识生摇头，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说了句：“召不出，它最近不太听我的话。”
“碎了！光层碎了！”
一个弟子的高吼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江识生看去，东南角处的光层有了一条裂痕，那儿爬着最多的线偶，光层承受不住压力，便裂出了一条缝隙。
明白人看了都知道，再这样下去，府外的光层迟早碎裂，而线偶是跟着活人的生物，哪里有活人的气息，他们就往哪去。
江识生正思索着，人群中传来脚步声，一道紫色身影闪出人群，众人望去，杨萧晚从人群中跳了出去。
“杨庄主。”单知理唤了声。
“我去引开他们。”
说着，杨萧晚从屋顶跳出了光层，爬在光层上的线偶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全部寻着他的气味追去。留下的少部分的线偶还在敲门，单知理对江识生交代了句：“你留下保护他们——”
——江识生反应过来时，单知理已经从院内跳了出去，他是跳向了大门的方向，紧接着，江亦怀也随着跳了出去，两人出去后，敲门的声音便逐渐消失了。
院内静悄悄的，没人敢出声，没人敢乱跑。
敲门声没再传来，光层上也再没有线偶。弟子们松了口气，有人因为惊吓而瘫坐在地上。
赵景宸怕得发抖，他躲在江钰恒身后紧紧抓着江钰恒的胳膊，江识生看了眼，一脚就踹在了赵景宸小腿上，道了句：“你松手不松？”
赵景宸之前还觉得江识生是这些人里唯一的正常人，至少他可以正常交流，如今他莫名其妙踹了自己一脚，赵景宸完全不知他为何踹自己，说了句：“是你们要捆着我的，我又无法从这小弟子身边离开，我这不是害怕吗？”
“你真的害怕？真的害怕？”
“我真的怕。”
“真的害怕你还敢自己跑？”
二人斗嘴皮子时，江钰恒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弟子们身后，一抹异样的身影进入江钰恒的视线，那身影分明也是个弟子，外表看着也是十分正常，可唯独一点不同。
那身影像是有目的一般朝他们走来，因为他外表与常人无异，所以在经过弟子身边时并未被弟子们察觉出异常。
江识生还在和赵景宸吵嚷，一只手突然把他推了出去。推他的那只手是带上了灵力的，直直把他推出五丈开外，江识生看向江钰恒，疑惑道：“小师弟？你推我？你推我做什么？你推他呀。”
江钰恒的视线捕捉着那抹异样的身影，随着身影的窜动，江钰恒的视线跟着移动，从弟子们的身后移到了江识生身后。
“小师弟你好大的气力，我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江识生整理着衣领，嘴里小声嘀咕着，江钰恒似乎猜到了那身影接下来的行动，当即喊了句：“江愿，身后。”
江识生配合的转了个身，反应极快的躲开了身后劈下来的剑——
——他被剑气震得后退，而眼前的弟子早已不是活人。这弟子扭动着身体朝人群走去，江识生吼道：“全部进屋里去！”
众弟子被这声音吓得不轻，看见院内有异物，弟子们都不想再待在院内，全部跑进了屋里。赵景宸也想进屋子，奈何江钰恒捆着他，而江钰恒这个胆子大的选择留在了院内，赵景宸简直要被吓疯了。
江识生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江钰恒注意着那弟子的行动，“他走路的姿势和常人不一样。”
“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变成线偶的？竟然没有人察觉到？”
“不是线偶。”
江钰恒在最开始看见那弟子的奇怪之状时便不安，此时更加肯定了，说道：“能被操控的才是线偶，有灵力有意识，操控者无法控制他攻击行为的不是线偶，是奴鬼。”
“奴鬼？”江识生脑内窜入吃惊，表情控制不住的惊讶，“这、这东西怎么混进来的？”
二人说话间，奴鬼弟子朝二人袭击而来，江识生激灵躲开，江钰恒用符咒挡了一刀，抓起赵景宸的胳膊把人往门边带。
“看他手指。”
江钰恒提醒着。江识生看去，那奴鬼弟子的右手指尖呈黑色，他恍然大悟，道了句：“是今天在茶馆里碰过尸体的弟子。”
江钰恒点头，他能提供的信息只有这些了，至于为什么碰了尸体就会变成奴鬼，为什么没有人察觉到异样，他也不知道。
“小师弟，奴鬼也和线偶一样会被灵力吸引吗？”
江钰恒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说，但在江识生的注视下，他还是下意识的“嗯”了声。
“明白了。”
江识生说着，一朵灵力化作的冰花浮在了他掌中。
“你要干什么？”
冰花聚集的灵力越来越多，江钰恒已经料到江识生想做什么了，果不其然，江识生跳到了屋顶上，“我引开他。”
“江愿，奴鬼不是普通线偶，你甩不掉的。”
冰花的灵力吸引着奴鬼跟随其跳了出去，江钰恒打算去追，结果小腿被禁锢住，低头看去，赵景宸正抱着他小腿，表情扭曲到要哭，说道“小祖宗我求您了，给我条活路吧，你要是追着出去我还能活吗？”
江钰恒竟然忘记了赵景宸的存在。他拽起赵景宸把人丢进屋子里，收回捆着他的绳子后还是准备离开，单知行说道：“江钰恒，师兄他们去引开线偶，现在整个赵府就你我二人能护住屋里的人，你要是再走，万一再有线偶攻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些弟子若没有一点灵力，若他们没有能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们跟来做什么，来受死的？
单知行看着江钰恒，屋子里其他人也看着他，十几个人就是十几条命，现在是安全了，可之后如何谁说得准。
最终，是江钰恒妥协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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