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承意
“小今，把这条鱼处理一下，”沈庆边抄着手里的菜，边交待今仁，“碗碟也快不够了，去把后厨的那些洗了。”
今仁应声，跑完这头跑那头，就跟在沈庆身边帮着。
沈庆的饭店开到现在十几年，在附近这片地方称得上出名，店里每天人声鼎沸，今仁几年来在店里帮忙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今仁忙里忙出，没注意到外头来了几个熟悉的人。
“诶，诶，孟丛，那是今仁吧，”于练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孟丛，“没想到来这边吃个饭都能遇到认识的。”
孟丛皱眉，“他怎么会在这里打工？”
孟丛又想起中午江临和的反应，更加觉得不妥当。
“你居然不知道，”于练一脸惊奇，转而又想通，“也难怪，你平时都不关注这些八卦。”
“他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成绩特招生，学校给他免了全部学费，还同意他中午留教室。”
“他挺惨的，据说，”于练瞄了一眼在店里忙碌的今仁，又凑近孟丛低声说道，“他初中时父亲跟小三跑了，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他的母亲因为这事伤心不已，不久就逝世了，他从那会儿起就是一个人过的，他在这里打工应该是要赚生活费吧”
孟丛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今仁以前的初中同学有来我们学校的呗，这些事早被传得人尽皆知了。”于练解释完还感叹了句，“这小子以前家里条件还挺好的，沦落成这样还坚持着，也挺厉害的。”
一个有能力的成年人突遭变故，落魄至此都有可能自暴自弃，而今仁当时不过初中的年纪，仍保持着优异的成绩，维持着生活，于练确实有几分佩服的。
听他讲完这些事后孟丛沉默了，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今仁。
今仁一直在后厨忙着，没注意这段小插曲。
后来的几天，今仁照旧在阳台上背诵，却没再看见江临和他们。
中午打球并不适合，偶然发生一次是因为少年们心血来潮，今仁自然懂得，他蹲守在这，不是盼望天天能见到江临和，只是不愿错过这唯一可以探看爱慕之人的机会而已。
今仁再次看到江临和他们时，距离上次的午休事件已经半个月了。
江临和熟练地运球，投篮，球意料之内地进篮。
他回过身，仿佛感应到今仁的视线一般，朝阳台这边看过去。
四目相对的那刻，今仁有些愣怔，就见江临和举起双手和他打招呼。
和他一起打球的几个同学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过来。
今仁瞬时慌张，神思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就已迈开，跑进了教室。
江临和看他落跑的背影，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旁边的孟丛看他这样不明所以，“笑什么？进了个球而已。”
江临和笑意更深，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戏谑，“你没机会懂。”
孟丛顶着个冷漠脸，差点要“不小心”把手上的篮球砸过去，被江临和攻其不备，顺势夺球。
周围几个男生见他抢球后又往球篮这边冲，立刻来拦截。
江临和恰站在篮筐右边的三分线上，身后的孟丛反应迅速正要夺回篮球，他原地起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进篮。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说完江临和向众人摆摆手就离开了。
留下一脸疑惑的众人。
“临哥好像心情挺不错的？”
“是啊，连背影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之前和校花约都没见他这么高兴。”
江临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连篮球也不打了，只想回教室找今仁。他想起刚刚对视时的懵然，回避众人目光的慌张，以及上次今仁坐在他身旁时那道炽热的视线，江临和将今仁每个反应都尽收眼里，而愉悦生在心底。今仁仿佛给他留了一束花，花瓣轻轻曳动，江临和就十分愉悦。
他入门时，今仁还在回想刚刚的场面，慌张中夹杂着一丝隐秘的喜悦。
江临和他打招呼了。至少代表着认同。
至少。
今仁的双眸暗了下去。
江临和站在门外，观望着他一张脸神色变了又变，他轻声喊他，“今仁。”
听到这一声温和的呼唤，今仁瞬时拉回了思绪。他猛然抬头，看到江临和站在门口，眼神亮了起来。刚刚还如死水一般的湖面，现在水波荡漾开，一圈一圈的还有扩散的趋势。
这双澄澈如湖的眼，将任何情绪都展示得清清楚楚。
江临和喜欢他明亮的眼，瞧着他的眼因自己而泛光，心里很是满足。
“你怎么来了？”
“今天打球状态不好，暂时不打了。”江临和随意地笑着，“不欢迎我来吗？”
“没没有。”
江临和手抵在脸前轻笑了一声，顺势坐在今仁身侧的位置，“没有就好。”他拉过今仁攥紧的手，勾着他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今仁没推拒，任由他缓慢地动作。
直到江临和的手顺着他的指尖往上，落于掌心，轻轻摩挲着他掌中的茧。男生的手没有女生那般柔软小巧，但光滑而富有力量。
今仁霎时愣住，眼里有惊喜，有疑惑，他直勾勾地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凑近的俊脸。按理说，对暗恋者而言，爱慕之人的亲近应是莫大的欢喜，可是江临和此时亲昵的动作，今仁除了内心翻涌的喜悦，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江临和望着今仁在两手相触之时瞬间变红的脸，心痒不已，似乎浸在暧昧中时，他垂着的眼和暗红的唇，更加诱人了。
江临和原本想着温水煮青蛙，可此时此景，又何必压抑自己。他牵着今仁，将人拉入怀自己的中。
江临和抱住了他。今仁几乎要被这样的惊喜砸晕了，可他有种矛盾的怪异感。截然不同的感受让今仁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江临和对他没有回抱住他的呆愣感到不满，轻声在他耳边说，“不愿意吗？”
湿润的水汽氤氲在耳畔，素日温和的嗓音变得缱绻低沉，今仁再也受不住，对江临和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紧紧地抱住他，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里，开口似是呓语，似是确认，“愿意的”
江临和低头看着他柔软的发，五指绕进他的发间，轻轻揉捏他的头，“好乖。”
今仁感受着他的动作，脸红得彻底。
其实他并不喜欢“乖”这个字，特别是有些时候，这个字带了太强的目的性。
但他仍然为他心动，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温柔。
他们如此相拥着。
阳光在教室外洒落，教室里的人虽未触及，却从心底升起了光亮，细细慢慢地，濡染了整颗心脏，温暖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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