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帽子扣得有些大。
沈渔停住脚。
宋书记的声音依旧温温和和的，甚至还带着一点安抚之意：“老聂同志，不要急，先听我说。老实说，在认识沈渔之前，我也觉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学习才是他们的天职，可是这个沈渔真的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你所说的这么大项目，实际上，从提出到实际运作到主要运营，都是她一手操作的，一些宣传的主要物料内容，也是她提供的。还有，这次活动，预算我们已经做出来了，可能你还没看到，因为沈渔提出，由政府这边派人去维持现场秩序，作为组织和管理方，我们这边可以适当收取一些管理费，而这个费用，足以抵消政府因此投入的物料和人员开支……甚至还有余。”
一句话，就是这个活动，政府就是出个名，实际上劳心劳力劳命伤财的事，都是沈渔在顶着的。
不用花钱，还能带动地方经济，给政府扬名，这种好事，请问，哪里找？嗯，哪里找来？
沈渔都听出了宋书记的潜台词，那位质疑他的人又何尝听不出？
只听得一声冷笑：“所以，您的意思，就是我们政府这么多人，还不如一个毛孩子？”
“这是怎么说的？我只是觉得，‘不拘一格降人才’，人家这计划提得好，所以就采用了而已。现下连中央都在讲要大力发展地方经济，有这样的机会，又有这样的条件和人才，能做，为什么不去做呢？”
……
里面争论一直持续了很久，察觉到门开的动静，沈渔往后退了几步，做出刚刚上来的样子。
然后才准备提步，就看到宋书记那边半开的门变成完全打开，一行三个人从里头走出来。
打头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秃顶、略肥，面相看起来十分的严肃，估计就是那个“老聂同志”了。
政府这的办公室是两边房间，中间过道，沈渔便是想避都避不了，只好直直跟人对上。
领头的“老聂同志”本来都打算无视她的，奈何她脸太嫩，这时候一脸学生相出现在这里的，还能有谁？就停住脚：“你是沈渔？”
确认无误了，就是和宋书记
争了半天的那个“大嗓门”。
沈渔恭恭敬敬的：“我是。领导您好。”
“听说你还在读高中？胆子挺大啊，这么大事也敢做？”
沈渔笑微微的：“响应党中央号召而已。您是……”
宋书记秘书帮忙送客，这时适时站出来：“这是纪委的聂书记。”
“哦。”沈渔干巴巴地，“聂书记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聂书记：……
就这？
传说中这丫头八面玲珑，特别会讨好各级领导呢？宋思铭这人，为了所谓的政绩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捧啊！
聂书记对沈渔再无兴趣，轻哼一声，昂头走了。
沈渔仍旧恭恭敬敬目送他们离开，只是在和宋书记的秘书擦肩而过时，那位秘书小哥哥笑着伸指点了点她，然后把那两人送下楼了。
沈渔吐舌悄悄扮了个鬼脸。
进到宋书记房里，宋书记一副完全不知外面事的样子看着她：“小沈来了。听说你去省城进货，”目光落在她带来的袋子上，下巴点了点，“那些就是吗？”
所以说，这位才是真聪明人，一眼就看破她的来意。
沈渔笑着上前把袋子打开：“是的，您看看，这些就是我在省城采购的货物样品，全是品牌货，质量是真的挺不错的。”一样一样打开给他看，被芯和踏花被她没拿，那东西太大太占地，这次她主要拿的，是被单、袜子和毛巾，反正证明她有东西就行了嘛。
沈渔也是张口就来：“我自己进货的时候，就严格把握着质量关，非品牌，东西不合格的不要，对其他到时候进驻的商户，我也是这样要求，所以您这边，可能到时候还要派一两个质检人员……因为是计划每年都要办的，所以我们可以从第一次就定调，把它办成一个高端质优的商品交易会，而不是假冒伪劣云集的地方。”
宋书记听得连连点头，这时候，他特别想把那位老聂同志叫进来，让他听听，人家这格局这说话，到底是怎么样的。
于是倒是问了：“怎么在聂书记面前，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沈渔呵呵笑：“
那不是他是纪委老大嘛，我要是表现太活泼，万一他认为我只靠一张嘴怎么办？还不如木讷点，等事成了他就明白，我可是个干实事的人。”
说到“干实事”时，她还豪气地拍了拍胸脯，逗得宋书记忍不住笑，像他那位秘书小哥哥一样点着她：“你呀！促狭！”
歪了一会楼，两人又回归正题，仍旧说展销会的事，沈渔先向他汇报了自己这边的进展，比如说，她这边的货已经运回来一部分了，其次柜台等也在制作中，所需要的雨布雨蓬等，她也已经看好了，如果本地有她会在本地大批量采购，本地没有，她也能找人，从外面给她发货。
宋书记就给她看他们赶出来的最新的招商物料：“正式定稿，明天就会送去刊印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没有。”
从沈渔的角度来看，要修改的地方肯定有，比如说，招商小画画得太官面了，画上的物品也不够丰富，配色花花绿绿的，太土气……但是想一想这是什么年代，她又释然了，笑着说：“您太看得起我啦，这方面，你们才是专家，我就是瞎提意见的。”并不肯改。
改啥呀，明天都要送去刊印了，她现在提意见，不是给人找不自在么？
再说了，物料啥的，符合这时期的人的审美就行，形势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还有——贷款。
趁着宋书记说得高兴，沈渔就把贷款的事提了：“我也不需要说马上就借款出来，只是希望有个保证，就是万一那天货到，我手上资金不够，可以有个能够借贷的地方，然后我也可以办一个短时的拆借。”
“短时拆借……小沈啊，你知道银行短时拆借的利息有多高吗？”
“我知道。”
宋书记默了默，这一次，连他都觉得面前的女孩子胆子很大了。
坐正身体，他肃容问：“那你有想过，如果这次展销会结果没有达到预期，这钱，你还不上，会面临什么吗？”
沈渔面容沉静坦然，回道：“知道。”
宋书记的指尖轻轻在桌上扣响，半晌，他说：“这个担保，政府不能给你做。”
沈渔闻言微微一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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