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沈渔没有急着应付客人，张鹏周进还有徐小宇都在呢，暂时用不到她。
她走开一些，和老陈退到另一边说话。
“陈老师。”她叫他，目光很是平静温和，这让老陈脸上的臊意和心底的恼意都减退了些，冷静地听她说，“我一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也是想要整个班级都好。以前我不听话，行事也没有分寸，让您操心我感到很抱歉。可是现在，我不觉得开店做生意是不务正业，或者它就会拖累我。我家的条件您也看得到的，如果光靠我奶奶养，在我毕业能赚钱之前，我们会被我读书需要用到的花费完全压垮！”
老陈说：“如果你能考上清华北大，按照惯例，学校还有主管部门是有奖金的……”
“那如果我考不上呢？不是清华北大的其他学校，我就要因为学费问题退学吗？老师，既然我打算好好读书，肯定是要为以后做好打算的，而我能给自己赚学费，周进自然也可以。否则我们何必努力，像以前一样混日子不就好了吗？”
说到像以前一样，老陈终于不说话了。
其实老陈的纠结之处，在于怕沈渔开店影响学习，如果能不影响学习，他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沈渔不想跟他争辩太多，想了想，保证说：“老师您放心，开学后，我的出勤率肯定不会比以前差，而且成绩我也心里有数。奶奶和您说了吧？暑假我都有在学习呢。周进、陈越明、王青还有丁海光他们，都跟我一起在复习，下个学期，我们班肯定会不一样的。”
讲到这个，老陈脸色更缓和啦，一个学生好算什么好？作为老师，一个班的大多数孩子好那才是真的好啊。
“辛苦你了，你是做了老师该做的事。”顿了顿，他又解释，“本来我是有心想暑假里给你们都补补的，可是学校的政策你也明白……”
“嗯嗯，我明白。”沈渔说。
学校的政策就是非毕业班不允许老师在假期给学生补课，毕业班可以申请后，在学生及家长自愿的情况下，开设补习班。
这时候校外的补习班可没有后来多，就算有，也就是少年宫这一类的地方有一些，还紧俏昂贵得很，一般家里都没有什么补习的意识。
甚至于学校安排补习，家长还骂人告状，说老师们贪钱哩。
沈渔摇摇头：“还好啦，我们是共同促进，一起学习，挺好的。”
两人还在说话，那头却已吵起来了，是后进来的
那位客人跟周进带来的大客在吵。
前者说：“老兄，你真的不能这样的，你都包完了，那让人家还怎么卖货啊？你要买也少买一点嘛。”
然后后者表示：“他们家又没有限定一个人只能买多少，我公司人那么多，买少了，怎么吃啊？而且先到先得，你没买到，明天还可以再来买嘛。”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我就说分一点给我也不行？”
“那个猪蹄还有牙签牛肉还有鸭脖鸭脚，我不就没买完嘛。”
两人撇开其他人，自顾自还争得很热闹。
张鹏三个，硬是给他们整个哑口无言，哭笑不得，那头的争吵自然也影响到了沈渔这边，老陈看形势如此，只好叹气：“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至于周进……我还是觉得，他不应该跟他姑姑这么闹下去。”
也幸好是沈渔对老陈有容忍心，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回呛一句：“什么叫他跟他姑姑闹？但凡周进的姑姑对他能有一分心，周进在沈家待了这么久，她会连找都不来找，问都不找人问一声？”
只这个问题上，两人认识从根子上就不一致，强行想要对方认同，太难太难了。
正好，那边周进已经想出办法了，他慢悠悠地插话：“对不起，你们能先听我们说一句吗？”引得两人注意，他才又好声好气地开口，“是这样的，小店今天开业，老板们能这么捧场，我们实在是很开心，也感觉很荣幸。但是开业嘛，肯定还是想让更多一点的顾客尝到我们的味道的，刚刚我带您过来的时候，您也只说要看看，没说要包圆……”在人家发怒前，他提了个建议，“而且您买这么多，算是大顾客了，我们店里，对大顾客有大顾客的特优惠活动。这样吧，您进来，我们详细谈，好不好？”
把人忽悠进店里，使了个眼色，让徐小宇先招待另一个。
虽然大顾客的特优惠活动是什么还不知道，但是两个客人都很满意。
沈渔目睹这一幕，问老陈：“老师还觉得周进没分寸没能力吗？”彬彬有礼地道歉，“对不起啊您先坐会，我要先忙一阵了。”
老陈再次叹气，无奈摇头：“忙你的去吧。”
沈渔点头，迎上周进接着那位大顾客。周进和徐小宇一样，平素不大爱说话，关键时候特靠谱，这时候还知道跟人介绍：“这个就是我们姐姐，也是店里的老板。”
看沈渔：我没做错吧？
沈渔用眼神告诉他：没
错！
那头大顾客已经在赞了：“哇，这么年轻的老板啊？能干能干！”
肖老五那边桌椅板凳还没做好，所幸店里还有几把从家里拖来的椅子，沈渔谢过对方的夸奖，请人坐下，又问对方：“要喝点什么吗？我们自己做的冰凉粉、绿豆汤，还有银耳莲子汤，您想喝什么？”
这时外间的客人已经买好东西了，得了徐小宇随手赠的绿豆汤，他不大满意，想换，没换成，闻言就说：“还是大顾客好，大顾客想要赠品都能随便挑。”
倒让大顾客更满意了，呵呵一笑说：“随便吧，就是快点，我买了东西，还得赶回单位去呢，要赶午饭。”
沈渔就也不废话，脑子一转，把周进所谓的“特优惠”给说了：“开业前三天，按照您的订货量，如果您是预订的话，我们可以在原来的价格基础上打八八折，如果要现货，这个折扣就没有了，您觉得呢？”
大顾客：“怎么不是七折八折，八八折，你好算钱啊？”
沈渔笑：“好算。而且八八是因为吉利，因为开业特意定的，等到开业三天的活动结束后，这个折扣也没有了。”她声音软软的，笑得也很和气，“毕竟我们都是小本生意啦，零晨两三点就要起来干活，然后一早来开门卖货，赚点钱，也是很不容易的哩。”
大顾客：……
这要是大人跟他诉苦也就算了，她一个小孩子……感觉在欺负人一样。大顾客忍不住问：“你家大人呢？”
沈渔扬手把在一边默默看着的沈奶奶拉过来：“这里，我奶奶。”
老太太六十岁了，一生操劳，满脸皱纹，脊背都是驼的，堪称风烛残年。
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也很会，摆出“啊，我老得不行了，我现在就是个废物”的样子告诉人家：“我孙女命苦，六岁他爸妈就没了，现在是她在养我这个糟老婆子哩。”
大顾客再次：……
“行叭，”他挠挠头，到底没舍得那八八折的优惠，“那我就先跟你们预订，明天来取，可以吧？”
“可以的。”沈渔微笑，让周进拿来纸笔，“麻烦您留一下姓名、联系电话、要预订的数量还有预付款，这个可以吗？”
老陈默默站在一边，看着自己还未满十八岁的学生，熟练而老练地谈下一笔数目在他这个教书匠看来颇是惊人的生意，然后打包了一些卤味笑眯眯将人家送走，默默地，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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