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说实话，沈渔都很吃惊。

        什么时候她这个被人当作瘟疫避之不及的家伙，也能获得身边人力挺啦？

        居然，嗯，有几分被感动到呢。

        就是这打架的架势，不好，不好。

        高中的孩子，不说个个牛高马大，但也都已差不多是成人的体格了，那么多人拎着凳子站在那，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沈渔弯了弯眼，苗父也惊了一下，手上的棍子忍不住随着动作往上扬了扬，然后直指着沈渔的面门。

        被指着脸就讨人厌了，沈渔扬手就把那棍子拍下去：“拜托，这位叔叔，指人能别指脸吗？指脸我就很烦躁！而且戳脸戳不死人啊，顶多戳残，那多不好……要不你试试捅这，看能不能捅死我？”

        她说着，往自己肚脐眼处指了指。

        话才落音，就被老陈喝住：“沈春梅！”

        得，一着急，又把她以前的名字叫出来了。

        也是沈渔的话说得略吓人，她让苗父去捅死她的语气表情都很认真，一点玩笑意味都没有，好像她真的想要求死一样。

        坦白说，沈渔还真想让苗父试试……自己对自己总是下不了手，别人猛不丁把她捅死也就捅死了……就是不知道死了她能不能穿回去。

        不过看苗父那脸色，大概是捅不成了，她啧啧嘴，摊手说：“行叭，开个玩笑而已。”又看向用力瞪着她明显外强中干的苗维德，一笑，“我要是你，根本就不好意思找家长告状，还有，你当身披狗屎是勋章吗？”

        “你闭嘴！”这次还没讲完，就被老陈粗鲁地拉开了。

        沈渔只好退居二线，跟周进齐肩，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身后其他人一眼，清咳了一声：“谢谢你们挺我啊，不过凳子什么的还是放下吧，打打杀杀多不好，我们是学生，应该好好和人讲道理。”

        众人：……

        妈的，包括老陈和苗父，听清她说什么的都风中凌乱了，最爱打打杀杀的，难道不是她本人吗？

        刚还让苗父直接捅死她呢，这么凶残，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要跟人讲道理的话的？

        老陈本来要说出口的话，硬是被她堵得忘记要讲什么，一生气，扭头又喷了她一句：“你闭嘴！”那模样，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不想太喷她，但是她真的太能招事啊啊啊！

        老陈内流满面，给自己找了个发飙的理由，然后略有些狼狈地一抹脸，努力换上和蔼的样子：“苗维德爸爸，这是教室，有什么事，我们能到办公室坐下来慢慢说吗？”

        苗父醒过神，为自己刚刚被个十来岁女孩子吓到而恼怒，虽说这个班上的人拎着凳子站出来挺怵人，但是，老陈软，他就硬了！正好，其他班这会陆陆续续也放学了，有人路过，看到这边的动静就不由自主围观过来，有了第一个，自然有第二个，一会儿功夫，周围人越来越多。

        老陈想拉他去办公室？这是心虚想私了啊，那必须不能！

        苗父重新强硬起来：“谁跟你去办公室谈？有什么，在这里讲清楚！”退后几步，大声嚷嚷，“大家都来看看啊，看看这个班的人是些什么人，她沈春梅考试靠作弊拿了个第一就作威作福，看给我们家苗维德搞成什么样子了！我来这班上讨公道，瞧瞧瞧瞧，都拿着凳子要砍我们呢，简直是无法无天呀！”

        沈渔没被他这颠倒黑白的话给气到，反倒是被他陡然切换到泼妇模式给气笑了。

        老陈脸色黑如锅底，几次试着打断他，没能成功，只得等他嚷嚷完才严肃地说：“苗维德爸爸，讲话是要证据的，你凭什么说沈春梅考第一是靠的作弊？”

        苗父“哈”地笑出声：“还要证据吗？她沈春梅平日读书是什么狗屎样，你问问，你问问，全校谁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突然就考了第一，不是作弊我跟你讲，”棍子在地上咚咚咚捅了好几下，“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

        “好得很！”老陈显然搞不定这苗维德爸爸，沈渔觉得，还得她自己出面，奈何教室就那么大，她只好在老陈肩边一拍掌，吸引了注意力后，高声接话说，“这位叔叔跟苗维德不愧是父子，动不动就喜欢跟人打赌，你这个赌，我赌了！”

        眼看着银河系都拦不住她了，老陈无奈，只好默默给她让出了一点位置。

        沈渔笑，站在那儿，瞧着也是亭亭玉立一少女，任谁也想象不出，她刚刚要人捅死她的凶残。

        实话说，苗父看着她也有些发颤。

        这位可是那个震惊全城的杀人犯的女儿呢……杀人犯的女儿浑不知自己有多可怕，口齿清楚继续说道：“这位叔叔讲的事有点多，我们一点一点来捋吧。苗维德，是个男人，我问你话，你就诚实回答。”

        “首先，那

        次在食堂，是不是你先往我盘子里扔狗屎，激得我跟你打赌的？”见她想否认，沈渔笑，“你不用否认，你们班因为你那天的沙雕举动，史无前例被扣操行分还通报全校，记录都还挂在通告栏里呢。”

        把苗维德给憋屈得，只好应道：“是，我答应跟你打赌了，但是……”

        没有但是，沈渔根本就不让他把话说下去，只要他承认就行了，接着问：“那后来，也是你屡次挑衅我，要我记得考完了吃屎，对吧？”

        苗维德：“……是。”

        “然后今天早上，我才进校门，是不是也是你挑着一袋说是狗狗才拉的屎来找我麻烦，要我准备吃它？”

        苗维德不肯答了。

        沈渔也不需要他回答，因为王青和周进已经替他回答了：“没有错！”

        “是他自己挑着狗屎过来找麻烦的！”

        沈渔笑得嘲讽：“结果发现成绩榜上是我得了第一，你就坚决不肯承认这个事实，非要把那袋屎晃来晃去，然后袋子晃破，狗屎泼到了你自己身上，这个，我也没冤枉你吧？”

        “不是！我没有，是你……”

        “是我作弊？”沈渔望着她，明明她个子比他还要矮，明明瘦瘦弱弱的就是个很平常的女生，可是当她那么微仰着头，冷冷看着他的时候，居然硬生生让人生出几分睥睨之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毕竟你年纪还小，坐井观天在这么个小地方，见识不多，眼界不宽，看不到这方天地有更厉害的人和事，我真的完全能够理解。但是苗维德，你读到高一了，‘坐井观天’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懂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难道是第一天被人说出来的吗？我以前是很渣，不管是为人，还是读书，但是我真实的实力，你了解过吗？我白天趴在教室睡觉，晚上在租房里奋战到天亮，你有知道吗？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哪来的勇气，说我的第一名是抄的、是靠作弊得来的？”

        “苗同学，拜托你，不要把你的无知当成炫耀的资本，就像麻烦你，不要把自己涂到身上的狗屎当成是勋章，来让你父母给你撑腰。其实今天就算是我赢了你，只要你不到我面前来，我也不会让你吃狗屎，因为我还愿意把你当成是一个人。但是看看你的所作所为，你不觉得羞愧吗？不觉得考试输了没什么，大不了重头再来，但是要连人品都一起输掉了，你还能重头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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