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结账的时候沈渔还是没有多给老板一毛钱。
穷，就是这么的……没志气。
田苗苗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她不多说话，只默默跟着沈渔就行了，张鹏和徐小宇则是完全没觉得有啥，沈渔结账的时候，他们还在旁边跟老板哈啦。
张鹏说：“老板，你家的饭菜真的好好吃哟，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徐小宇当应声虫，头都要点掉了：“是的是的，是很好吃。”
然后张鹏说：“老板等我赚了钱，我天天来你家这里吃。”
老板听了哭笑不得，看一眼他的穿着，孩子估计是真穷，衣服都是旧的，裤子还打了补丁，便笑着说：“行啊，我等你赚钱来给我捧场。不过下回别吃那么多米饭哒，多了，我怕招待不起你啦
。”
张鹏摸着脑壳呵呵笑：“今天是意外，意外。我们已经一天没吃过饭啦，就多吃了一点。”
老板惊讶：“一天没吃呀？怎么一天没吃饭呢？暴饮暴食不好的喔，伤身体咧。”
张鹏张嘴就是：“没办法咧，没有钱咧，能吃一餐都是好咧。”
然后又惹得老板多给了他们一人一张饼。
沈渔也是服气了。
又不好不接，死小子卖惨卖穷的话都说出来了，最后只好千道谢万道谢，才扯着还意犹未尽要跟老板耍嘴皮子的张鹏出来。
“你够了啊！”沈渔说。
张鹏“哎”了一声，特别夸张地说，“老大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哒！老大我跟你说，你不理我，我可难受了，这心呀，像压了几十坨的铁，难受劲就别说了，连那么好吃的饭菜，吃着我都不觉得香了呢。”
这鬼话说的，连徐小宇都忍不住赏了他一个白眼：“那也没见你少吃呀！要不是老大拦着，你还能舔盘呢。”
张鹏振振有词：“我那不是怕吃少了亏了老大的钱嘛，毕竟不便宜呢，三块钱一个人呢。”
沈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拍他脑袋：“你闭嘴。”补上一句，“回了旅店再找你算账。”
所以，怎么的还是逃不脱被算账，张鹏总算蔫了。
这边没那么繁华，而且也确实是累了，他们就径直回了旅店。
沈渔吃饱喝足就觉得身上脏，让大家都先回房洗漱换了衣服，再一起说话，怕张鹏耐不住乱跑，特意吓了他一句：“你要是敢不听话私自跑出去，回头就再也别想跟着出来了。”
张鹏委屈得要死：“三个人呢，怎么就只说我呀。”
田苗苗毫不客气地补一句：“因为就你最爱乱跑！”
张鹏冲她使鬼脸，两人差点没打起来。
沈渔无语，也不管他们，拉着徐
小宇教他如何开门，让他进去后，就也进了她和田苗苗的房间。
房间十来个平方的样子，里面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两张单人小床，两个小凳子，桌子上放了一台台式小风扇，一个热水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沈渔打开袋子取衣服，换了拖鞋就进了浴室。
这么久以后，终于能洗上淋浴，虽然那淋浴的水不大，还是差点把她感动哭！
这在以前是多平常的东西，但在这时候，却是难得的奢侈享受。
舒舒服服洗了头发洗了澡，出来感觉身上都轻了几十斤。田苗苗已经不和张鹏较劲了，正坐在床上看电视，沈渔让她去洗澡，又老妈子似地，教她怎么调热水。
田苗苗洗澡的时候，她把东西都整理了一遍，最主要的是钱，将钱从换下来的衣服里取出重新贴身收好。
都洗完澡了，大家聚拢坐在一起。
沈渔先看着张鹏：“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吗？”
……这训崽一样的语气，居然也没有人觉得不对。
张鹏还摆出乖巧样子，低垂着头，小声嗡嗡：“我不该离开你们去看热闹。”
“就只是看热闹的事？如果我找你找慢一点，是不是你还要掏钱出去转两把，赢它个128？”
张鹏试着说服她：“是真的能赢咧，我看到有好几个人就随便转转，就转到钱了，真真的，128，我看着老板给的。”
沈渔想叹气，张鹏和徐小宇虽然打小就在街上混，可到底见识的东西少，来到这地方，就跟纯洁的小白兔一样。
她用了点力气和他们解释什么叫“托”，什么叫骗术，把自己上辈子听说过的能记得的街头骗术都告诉他们，最后总结说：“不要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尤其是陌生人的美意，往往都掺着害人的陷阱……”
还没讲完，张鹏抬杠：“那吃饭时那老板娘送我们的饼，也有陷阱吗？”
沈渔：……
深吸一口气，沈渔告诉自己不要骂人，不要骂他，他们真的还都只是孩子而已，她心理年龄近三十了，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要好好教导。
心平气和告诉他：“那不一样，老板那是在做生意，热情、体贴、大方，能博得客人的好感，也能争取更多的回头客，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叫无缘无故的美意，那是做生意的一种手段，而这种手段是建立在老板善良的品性上的……作为对比，在火车站的时候，那两个非要拉我们去他们店里住宿吃饭的人不热情吗？可是我一说不去住，他们就变了脸色，掉过脸就骂我们穷鬼，那种热情就是一种虚假的热情，他们的善意里，就有可能是裹着砒霜的蜜糖。”
田苗苗这时问了：“姐姐是因
为看出他们的热情不对，才不去住的吗？”
“是，也不是。”沈渔斟酌着怎么和他们说，“我们初来乍到，行事必须要谨慎，没有看到他们口中的旅店，就不要轻易跟着人走，否则不小心，被他们领到偏僻地方打劫了怎么办？行走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尤其你们还小，很多人贩子就喜欢哄你们这样的，假装好心说给你们一瓶水喝，一粒糖吃，把你们迷晕了带走，好一些的，可能是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当媳妇，做人儿子，或者卖去黑砖窑黑矿产，让你们去搬砖挖矿，关在小黑屋里，几十年出不来……还有更差一些的，直接挖开你们肚子，剖了你们的心肝肾拿去卖掉，尸体丢进河里沉了，谁能知道？”
田苗苗张鹏徐小宇都一副o的表情。
半晌，张鹏吁出一口气，首先表态：“老大，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乱蹿，好好听你的话。”
田苗苗和徐小宇也纷纷点头。
沈渔这才满意，当然，吓唬过了，也要安慰一下：“这世上坏人有很多，可好人也不少，老老实实的，不往人多的地方钻，天黑不捡偏僻黑暗的路走，不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有事就找警察——那是实在有事才找，警察要查暂住证呢，咱们可没有！”又花时间跟他们解释什么叫“暂住证”，才总结说，“这世界大体还是安全的，告诉你们这些，也是希望你们能有所提防，是防备，而不是束缚了你们的手脚，让你们行事都畏首畏尾起来。
”
几人听得嗯嗯嗯点头，又吹彩虹屁：“老大你怎么什么都懂哇？”
沈渔简单粗暴：“多读书、多动脑！”
道理讲完，然后就安排明天的事务：去批发市场，看货看情况，至于在这边租个房做他们长期据点什么的，都得在拉货回去看看效果后。
这一回来，他们只能住旅店了。
都谈完了，沈渔挥手让大家散去睡觉。
可能她话还是说重了吧，那天晩上田苗苗还做恶梦了，半夜吓得哇哇叫，之后都不敢一个人睡。
沈渔就爬到她床上，将风扇定住对准两人，顶着热气抱住她，轻声哄道：“好了，我在，安心睡吧。”
闻着她身上城市里沐浴露的香味，田苗苗忍不住叫她：“姐姐。”
她应。
她说：“姐姐，你会怕吗？”
沈渔说：“不怕。”
在这些孩子面前，她没有怕的资格。
田苗苗说：“那姐姐，今天我就怕这一天，以后我会勇敢，我要做你最好最好的妹妹，让你骄傲，好么？”
沈渔笑，轻声说：“好呀。”
深深夜色里，她的声音柔和温暖，像是轻轻吹在耳畔的一阵风，舒适又让人觉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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