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待大雨停歇，卜谣一如往常下车去收集数据，这次将手机带着，他却没有再给自己发过消息。
下午三点，陆陆反馈说他在开会。
下午四点，陆陆说他还在开会。
五点的时候出来了，但跟秦助理上车又去工厂里考察了。
六点过，卜谣发动车子，调转车头往城里开去，一路金色的夕阳照在马路面上，铺上一层耀眼的光晃得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她不紧不慢在快7点时准备进城，车里放着轻柔的纯音乐，想着一会儿如果遇上戚朝怎么办，脑海中总浮现出那天晚上他发问时候的模样，眼神逐渐冷漠让她一下子回了神。
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发消息？
红灯停，卜谣拿出手机打开对话框，看着半晌也没打下一个字。
绿灯亮起，她收起手机起步，这时平缓的音乐突然被脑海中陆陆的消息打断。
陆陆用她作为机器人最为着急的声音说：“主人！先生他被戚家的人带走了！我被右清先生阻拦，目前还没有追踪到位置。”
卜谣定位好陆陆的位置，提速开车，脑子里也是飞速运转，“右清呢？”
“走了。”
卜谣眼眸晦暗，周身都是冰冷气息，“知道了，不要让秦助理报警。”免得打扰她找人。
她自然是知道右清的任务，也知道右清早晚会动手，但他近来的表现不像是现在就会动手的样子，还在看她的态度。
不过下了一场雨，他怎么就变了主意？
她试图联系右清，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右清躲着她，也隐藏了戚朝的位置，让她根本无法找到。
另一边，男人两手空空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脚步，踩着枯树枝吱吱呀呀地走进山林里废旧仓库，仓库外面有人把手，几个正在吃饭的肌肉壮实的大汉发现了他。
“吃饭呢？”男人笑着亲切地问。
几个男人直接丢下饭碗上前来将他围住，“臭小子，你走错地方了知道吗？一起绑起来！”
几人正要动手，男人直接举手作投降状，“我没走错，我是来救人的，但你们这么多人我又打不过，算了白送你们一个人质了。”
他将双手握成拳挨在一起递上，让他们绑住自己。
几人对视一眼，随后笑了，一边绑人一边问他：“哪来的臭傻子？喂，你和他什么关系？”
右清想了想，“情敌，我想看看那个女人救我还是救他。”他的回答让几个‘绑匪’愣了愣，随后低低咒骂他几句有病，推开铁门，从后面将他踹进去又关上铁门。
有人觉得不对，开始联系上头的人。
他们在外面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方才说的所有话戚朝都听到了，他听出了右清的声音，听到了他的来意，他知道右清的目的不是这个，而是他。
生锈的大铁门被打开，些许光亮照进来，但没有照到他，他看到右清进来了。
戚朝屏着呼吸，没有主动说话。
铁门再次关上时，屋子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人，但他却听到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右清仿佛无视这黑暗一般，轻松找到他的位置，最后停在他面前。
“怎么不说话？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还是在装睡？别装了，我看到你的大眼睛在眨巴眨巴看着我了。”右清在黑暗中解掉自己身上的绳索，双手环胸看着面前地上的男人，冷笑着。
他能明白戚朝为什么会喜欢卜谣，但他看不出来，这样一个没什么用的男人怎么能让卜谣动摇。
戚朝吐出一口气，还是没说话，却也算应了声。
右清蹲下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这黑暗中放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你猜她来了先救你还是先救我？”
他似乎在问，却自己嗤笑着回答了：“先救你。我不需要她救，我也不会给她添麻烦，甚至不需要她来，我一根手指就能带你出去，但是你不行，你太脆弱了，脆弱却总想拥有自己配不上的人。你知道世界之外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她来这是为了什么吗？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右清用他不急不缓的语气一个个发问，试图趁着黑暗从对面这个人脸上找出崩溃或是放弃的念头。
戚朝却是满脸淡定，眨了眨眼，正经回答：“不知道。”
这话让右清愣了下，紧接着又笑了，“想套我话？在她来之前，我想知道，你们不是下定决心分开吗？你今天为什么给她发消息？”
戚朝眼睛盯着声源的方向，开口道：“她欠我钱没还。”顿了顿，怕他不信，又道，“她之前混娱乐圈有很多合约在身，她甩手不干了都是我出的违约金，好几个亿。你来问是要替她还吗？”
右清：……问得很好，下次别问了。
“只是为了这个？”
“我不会拿几个亿给一个随时会杀我的女人。”
右清皱了皱眉头，立马问他，“谁说她要杀你？要杀你的是我，别弄错了，没她护着，你早八百年就死了。”
戚朝抿了抿唇，没回答，他当然知道，但情况紧急，多说点话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只是没有算到右清这个变数会出现。
“啧，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右清似乎反应过来，他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下巴，“胆小鬼，这就怕了？我劝你不要再跟她来往联系，你们走到最后的可能性就和我打不过外面那群辣鸡的几率一样小。”
戚朝：“三亿六千四百五十四万零三千八百六十四块三毛，我和她现在只有债务关系。”
右清没说话，只在黑暗中用眼神盯着他。
过了会儿，戚朝才又说：“如果我活着，这笔钱一笔勾销。”这时候他声音清晰，没有含含糊糊的拖延时间，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你想活着？你猜卜谣想不想活着？她再这样下去就要死了，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要再联系她了，我会留着你好好活到世界末日。”
右清说完走开，脚步声渐远。
他这趟不是专门来杀他的，只是想再拉卜谣一次。作为朋友，同事，搭档，他不希望卜谣为了这个男人毁了自己，不值得。
起码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处闪光点。
而坐在原地的戚朝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也稍稍放下心来。却还是被右清的一番话问到了，他对卜谣太不了解，但她如果要救他可能会面临什么他大概是能想象的，只是心中永远抱有侥幸和一丝放纵。
卜谣来得比他计划中的警方来得更快，她没有动外面的人，直接穿墙而过进了这黑暗的屋子。
没有出声，脚步轻轻，他却能分辨出来是她不是右清。
两人都没有说话，戚朝几次张口都没说话，最后控制不住哑了声音开口说：“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卜谣也好半会儿才回答道：“下次不要再拿自己当诱饵，以身犯险了。现在跟我走还是按照你的计划来？”
她知道了，今天这场绑架是他早就知道，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顺势被绑走只是为了收集更多证据，让背后的人彻底伏法。
“你朋友走了吗？”他问。
卜谣‘嗯’一声，他又说：“按计划来吧，谢谢你。”
他无比正常的话却让卜谣浑身不适，仿佛这些话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一般，使得她心里升起一股抗拒感。
“你发消息给我什么事？”
她查了秦助理的数据信息，他发消息的时候还没有陷入困境，是完全安全的时候给她发的。
戚朝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捏紧，“没什么，就是想起有笔钱你还没还我，不过正好，就当买我这条命了，谢谢你。”
卜谣皱紧了眉头。
他安静片刻后又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谢谢你。”
这种有距离的关系才是正常的，但卜谣莫名不喜欢，她上前替他解开绳索，又随手拿数据捏两根凳子出来，拉着他手腕坐上去等人来。
戚朝右手手腕被她握住，干燥温暖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将他整颗心占满，又酸又胀。
黑暗而安静的环境里，他慢慢开口：“卜谣，等这趟回国我们就离婚，合同也作废，多谢你这段时间的保护，给你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他明显感觉到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僵了下。
随后，卜谣声音平静淡定：“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没过多久，秦助理便带着人来了，外面警车鸣笛声响起。大铁门打开的前一刻，戚朝感觉拉着自己手腕的手消失了，一股凉意覆盖上来，试图抹去方才的温暖。
刺眼的手电筒光亮照得他睁不开眼，恍惚间，他看到了站在外面人群中的卜谣，她正满脸冷漠地看着自己，遥远不可及。
除了中途的右清是个意外，其余一切都如他所计划，包括他相见的人。
一切都很顺利，被绑，获救，审问，得到关键证据。
唯一不顺畅的就是他的情绪，回酒店车上，秦助理跟他说着今天的收获，见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便收了话。安安静静地坐到下车，手机响了一声，他看眼才又不得不打扰戚朝。
“您让我找的琴又找到两把，已经送到酒店了，要先去看看吗？”
戚朝眼神亮了亮，说好。
但这次送来的琴还是不行，他试着弹了弹，音色已经很好，却还达不到他的要求。秦助理见他的模样便知道不满意，立马道：“我让人继续找。”
“不用找了，事情处理完了准备一下回国，回去我和她离婚，你看要什么东西都准备好，别耽搁她的时间。”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话，秦助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倒是隐约发现最近老板和老板娘闹了矛盾似乎，但已经严重到要离婚的程度了吗？
上楼时正看到右清在敲卜谣的房门，他也看到了戚朝两人。
但只是一个眼神的时间，门就开了他走了进去消失。电梯很快也来了，戚朝与秦助理进了电梯，什么都没说，都堵在心口。
房间里。
右清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坐，“我就隐藏他位置，绑架他一事道歉来了，任君处置。”
卜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看着外头明亮的城市，半晌才说：“我们要离婚了。”声音缥缈幽远，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没有带着情绪。
右清挑了挑眉：“他提的？你同意没？”
卜谣说：“我说了‘好’。”
得了这个回答，右清松口气一般笑了，“想开了就好，你要是这都不同意我今天不就白费口舌了？”离婚就意味着卜谣和戚朝断了联系，从此往后态度清明，各做各的任务，与这个世界仍旧不沾任何关系。
卜谣慢慢回头，语气平平，让人听不出情绪，“但是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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