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唐司昏迷不醒
我被他强拉硬扯到一间小平房，外面跟里面一个样，破旧不堪，以为是间避难所，后来才知道是这个古怪男孩的家，他叫何俊，今年十九岁，三年前和唐司称兄道弟。
他没有骗我，躺在床上的的确确是唐司，他没有平时的神采飞扬，落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身上全是一块红一块紫，尤其是脸上的伤甚至有些还沾着血丝，我不忍直视，心痛得如千刀万剐，一闭上眼睛，泪水不由自主地掉到地上。
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人还好好的，现在却因为我，在短短几日伤成这样，我更加讨厌刘老大和那些禽兽不如的人贩子，也无法原谅自己，如果那晚我去了港口，他就不会搞成这样。
“我要送他去医院！”我擦干眼泪说。
何俊冲上来挡在我的面前，展开双手拦着，不让我接近唐司。
“不行！绝对不行！一去医院，他们就会发现大哥的行踪，大哥要是再被捉回去，他宁愿死，也不会委屈求全，你这样会害死他！”何俊紧紧皱着眉头，拼命地摇头，伤心和担心尽显在脸上。
“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迟疑许久才问，因为我害怕听见他遭遇的折磨，比我所遭遇的还要残忍，可是不管怎么说，唐司是帮中老大的儿子，怎么会被暴打成这样？
“大哥的逃离计划本来天衣无缝，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还没有等到你来，我们就被一帮帮中兄弟围住了，要不是大哥掩护我上船离开，我早就沉海里。大哥让他们给捉了回去，一直囚禁在地下室里，他逃跑了无数次，今晚才逃出来，他身上的伤估计是反抗的时候，被他们打成这样。”何俊红了眼眶，低下头内疚地说。
“那他怎么被说成叛徒？”
“有人陷害大哥私结敌帮，我们没有这么做，我们不是叛徒！”一提起叛徒，何俊比我还要激动，可见是多么严重的罪名。“我托朋友找医生来看过，他说大哥多处肋骨骨折，必须得尽快固定，还说什么错位就麻烦，我觉得他挺靠谱，就是费用高了点，我根本没办法支付，所以才找你帮忙。”
我问何俊费用多少，他比划出食指，吞吞吐吐说十万。
这个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不算偷马仔那次，我每次的收入最高也就只有几百块，那就是说我要偷几百次才能凑齐这笔钱，即便我可以带伤行窃，可是唐司也等不了这么久。
我无计可施，第一次觉得右手有多重要，我不能求刘老大，也没有其他朋友可以求助，走投无路的感觉好像被逼进死胡同里，非常无助，哭也哭不出路来。
我该怎么办？
我拜托何俊照顾好唐司后，十万火急地跑回家，当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刘老大仍然没有回来。
这是我第二次进他的房间，虽然他不在，我还是会心惊胆战，仿佛回到他逼我吃脏兮兮的馒头的那一刻，严格说起来，小偷小摸的人生也是从这间逼仄的房间开啟的。
一进去，烟熏味扑鼻而来，冰冷的墙壁依旧贴满了三线明星的照片，并没有使这房间生气勃勃，反而显得更加寂寞，我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我把刘老大的房间搜个天翻地覆，只找到杯水车薪的零用钱。
这些年，我交给他的钱，他都放哪里了？
突然间，外面传进来咿呀的声音，我连忙离开房间跑回厅里，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斟一杯茶，心跳得很快，拿着杯子的左手不停地在抖，我赶紧把它放下。
刘老大拖着沉重的脚步进来，神情忧郁，黑了一大圈，看见他，我不停地回想自己刚才在房间里，有没有将那东西放回原位。
“刘芊！”刘老大站在门口，连名带姓，大声地喊我，我吓了一跳，他跛着脚朝我走来，一如既往揪着我的领口，声色俱厉地说。“老子问你，唐司有没有找你？”
原来酒真的有壮胆的作用，也许是我的酒气没过，才斗胆撒谎，理直气壮地反驳刘老大说。“唐司是叛徒，他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刘老大无话可说，霍然撒开了手，我跌坐下去，他又指我的鼻子说。“我敬告你，如果唐司来找人你，老子不准你收留还有帮他，否则你和我都有麻烦，你要是敢拖累我，别怪我交你出来明哲保身。”
我担心刘老大越往下说，我会自乱阵脚，于是敷衍了事地点头，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快点消失在我的眼前。
唐司销声匿迹了，刘老大似乎很紧张，他在担心唐司伤得不够重，死不了，抑或是其他的原因？
刘老大魂不守舍回房，时间分秒过去，没听见里面有动静，我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如此看来，刘老大并没有发现房内的不对劲。
我在厅里来回跺步，想方设法怎样去为唐司筹够这笔费用，我排除所有认识的人，最后剩下以利益为首的徐飞。现在唐司逃出来，换言来说，我和徐飞的交易自然不算数。
我看得出，徐飞要我偷的东西对他很重要，而这笔钱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或许我可以拿这个来跟他谈条件。
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在这条道上，到了绝望的时候，根本顾及不上什么仁义道德，只要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就算出卖自己的原则和价值观，也在所不惜。
我悄然无声离开，火速回到徐飞的夜场，在大门刚好碰巧他出来，后面跟着黑铁。
徐飞看见我面露出惊讶，不过很快散去，当他回过神后，本性也回来。
“怎么？这么晚了，该不会是来找我帮你驱赶寂寞吧，嗯？”徐飞扬起唇角，俯身靠近我的脸，轻佻对我说，令人作呕的酒味呼到我的脸上。“如果是这样，我无任欢迎。”
我退后两步，避开徐飞带着邪笑的眼神，囁囁嚅嚅说。“我，我也要跟你谈条件。”
徐飞和黑铁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我真的很想不顾一切跑走，可是我不能置唐司于不顾。
“好，不过我们换个地方谈。”徐飞止住了笑，却止不住脸上的好奇。
我没来得及说话，一辆黑色的娇车停在面前，徐飞给黑铁一个眼神，黑铁二话不说打开后座的门，动了动头示意我上车，我有点受宠若惊，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将我扔上车。
徐飞伸出头，不耐烦地问我，到不到底想不想谈。我心一惊，突然感到忐忑，担心稍后要是谈不拢，他会不会把我扔河里，但我的理智比我还要害怕，害怕晚一步，唐司会熬不下去。
我依稀记得来到徐飞的家，已经快到晚上十点，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晰，因为我为了万恶之源的钱，忍气吞声与人渣交易。
徐飞的家好大，闻不到烟酒味儿，装潢单调，装饰品几乎都是黑白色，显得很神秘。墙壁上的画跟他的本性一样，让我满脸通红，不敢再到处张望，也不敢惹怒他。
“你先别说，看我猜得对不对。”徐飞将车钥匙随手一扔，摆手示意我坐下，慢理条斯说。“你来找我是为了姓唐那个，既然他逃出来，我们之前的交易自然不成立，你现在主动找我，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徐飞的话模棱两可，令我惴惴不安，他好像知道我来找他的目的，又好像不知道，只不过是在拭探我的口风，如果真是这样，徐飞的城俯实在深得可怕。
不过，我也谨慎起来，对于他的话，我一律不给予任何回应，这关系到唐司的生死，我不能不小心。
“你可以借我十万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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