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赶尽杀绝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是你们捉走了他。”我两眼无神，涣散地看着蓬头垢面的刘老大，这样可以使他的样子变得模糊，没有这么恐怖。
我越来越胆大包天，居然敢顶撞刘老大，明知道只要沉默不语，受点苦，事情很快就会过去，毕竟刘老大只是怀疑而已，今晚的我却沉不住气，任由怒火支配了理智。
他们把唐司打得这么伤，根本就是在罔顾他的生命，现在他逃走了，又四处打听他的下落，他到底犯了什么错，非得置他于死地不可？尤其是刘老大，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你以为老子傻，是吗？！”
刘老大将烟头狠狠扔到地上，左脚用力地踩了几下，他似头发疯的野狼，薅着我的头发，连续推着我的后脑撞到门上，每咯一声都是钻脑的痛，反复几次，他突然松开手，失去重心的我跌倒在地。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刘老大的表情模糊不清，我的头痛得嗡嗡作响，心海里的恐惧如汹涌的海浪掀来，出于本能反应，我一直往后退。
刘老大的怒火冲天地站到我的面前，在李薇娜踹的同一个地方，踢我一脚，我咬紧牙关忍着疼痛。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你耗，你到底说不说？！”刘老大俯下腰攥着我的领口，将我拽了起来，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我再问你一次，唐司在哪里？！”
我仰起头，因为头晕脑涨，眯着眼睛看他，虚弱地说。“我不知道，阿爸，你就算打死我也不知道。”
刘老大眉头紧锁，胸前的起伏很大，鼻子一张一缩得厉害，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我好久，猛然手一推，我撞到椅子上，脊梁骨好像被石头压住，剧痛阵阵。
刘老大回了房间，可是我的魂却还没有回来，我蜷缩一团，心惊胆颤，身体不停地发抖，泪如雨下，哒哒的声音敲醒心里的悲痛。
刘老大不了了之的态度，使我更加仓皇失措，他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额头的痛，背部的痛，心中的害怕，这些统统让我心好累，也是因为痛，我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第二天是周六，碾侧难眼的我一直在装睡，待刘老大出去后，我在大门前瞻望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异样，离开了。
也许我是小偷，直觉比较敏锐多疑，再或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事态的严重性不容忽视，在去何俊家的途中，我总感觉有人跟着，频繁往后看，在附近忽悠了好几圈。
来到何俊的家，我依然不放心，警惕地看了眼身后，连续敲了几下门，这是我和何俊说好的密语。何俊问我额头怎么回事，我伸手去摸，除了痛还肿起来，这只不过是刘老大的杰作，小痛小伤，我早已麻木。
我并没有看见木床上的唐司，此时此刻又怕又喜，怕他被捉走，喜他已经醒过来。
“大哥一醒来就站在那里，没有说过一句话。”何俊走过来悄悄说，眉头紧绷，好像对唐司的反常忧心忡忡。
我顺着何俊的视线看去，唐司的背影苍凉秃废，无疑受了重挫。他就这样子默不作声看着窗外，我和何俊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非常担心他。
焦头烂额的何俊，无奈地挠了挠头，挑了挑眉毛，然后对着唐司指了几下，示意我上前开解他。我也想上去关心他，但我的话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脚似乎灌了铅，重得抬不起。
或许比起安慰，他更加需要安静，这是我给自己的借口，其实我害怕他在生我的气，害怕他不理我。
何俊终于看不下去，大步走到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大哥，你在这里站了好久，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
唐司仍然无动于衷，何俊转过头来，眉毛往下拉，摊开手掌提起肩膀，一副无奈的样子，唐司望着窗外的样子，意志消沉，看得我的心好疼。
“俊，收拾一下，天黑之前，我们就撤离这里。”唐司突然开口说，从容不迫的语气，好像早已习惯这种逃亡的日子。
“大哥，你现在这样不适宜搬点，如果伤势恶化了怎么办？”何俊看向我，侧了侧头，要我帮忙劝唐司。
可是，我怎么觉得唐司对我的态度冷淡，他好像在怪我星期六那晚没有出现，我好想上去解释，但我想到如果他知道我的答案，就算我那晚出现还是没出现，他都不会理解，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对我视而不见。
“我们暴露了，你这里已经不安全。”
“怎么会？我这么谨慎？！”
惊愕不已的何俊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我，他在怀疑是我泄漏了他们的行踪，我一怔，假若外面的人不是刘老大，那么就是他的马仔。
来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被跟踪，可是回头的时候又看不见人，心想可能是自己忧虑过度，才疑神疑鬼。
因为我的疏忽，他们的藏匿点被发现，满脸内疚的我道了句歉，可是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何俊站在中间，欲言又止显得不知所措，唐司始终盯着窗外，我好像在跟空气说话，尴尬地站原地，拳头握了又放，重复着好几次。
唐司放下窗帘，现在屋内连一条眯缝的光线也让它遮住，他双手放在口袋里，缓慢地走过来，当时我的心有一下跳得疾快，随之闷闷不乐。
“你走吧，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也不需要感到内疚。”唐司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在他的话里，我找不到曾经熟悉的感觉，他的冷漠就像人贩子的残忍。“俊，送她出去。”
我的眼眶红了，心痛得无法呼吸，我在他冷淡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他那晚在港口痴痴的等待，此时我非常伤心，同时也感到愤怒，他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何俊不好意思赶我走，又不敢不听唐司的话，很难为情地吱吱唔唔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将自己的委屈咽了回去，却无法控制眼泪，在它掉落之前，逃难般跑了出去，一直跑，不停地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跑不动，直接蹲了下去，让眼泪流走心中的不痛快。
唐司的变化太突然，我一时不习惯，也接受不了，心里一片空白，好像失去了对自己重要的东西。
我在霓虹灯下徘徊了许久，不敢回去，如果跟踪我的人真的是刘老大，那么即将来临的是我无法逃掉的灾难，也是我留下来的代价。
这个时间，唐司应该离开小平房，我也是时候回去给刘老大个交代。
逃，这个字对我来说是奢侈品，曾经的我千方百计想要逃走，却逃不掉，现在也一样，那不如坦然面对。
我回到刘老大的老窝，里面静得让我心绪波动，我蹑手蹑脚地推开大门，屋内的灯亮了，可是厅门是关着的，完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
突然间，我听见了说话声，只有刘老大一个人在说，他应该是在讲电话。
“你们吃屎大吗？！你们十几个人，居然让他们俩个跑了？！”刘老大的情绪激动，话音未落，里面一片咣咣作响，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如此看来，今天早上跟踪我的人，果然是刘老大的马仔，他昨晚就知道我撒谎，所以故意不了了之，目的是让我放下戒备，以便他们跟踪，没想到却躲不过唐司的火眼金睛。
刘老大骂了句一群废物，里面霍然悄然无声，不久我听见他嗯哼几声，接着又破口大骂，对着电话那边的人羞辱一番，然后命令在五天内找到唐司，否则帮规伺候。
“怎么办？这还用老子教你们吗？你派几个弟兄在那房子附近守着，他们一定会再回去，到时候他们插翼难飞！”刘老大说这句话的时候，字字用力，不难想象他此刻应该面目狰狞。“阿聪，给老子先搜桥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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