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狗仔
“季云起，我想你了。”
牙齿打着颤，声音含混不清，沈时颜哆哆嗦嗦地出口。
这样深的夜，这样暧昧的话语，成功令季云起的呼吸停滞。
她的发丝凌乱潮湿，因为衣着单薄，又在湿寒的冷夜里走了许久，浑身上下侵染着凉冽的寒气，整个人瑟瑟发抖，不管不顾抱住季云起，秀气的鼻尖埋在他胸膛里深嗅，是熟悉的清新沉香。
男人怀中升腾的热气温暖了她被南方冬夜侵袭后微凉的脸颊。
“你怎么…来了？”季云起出口的声音有些发颤，总不可能是来求和的。
“哼，我不来找你，你都不去找我，好久不见了，想你了嘛。”
季云起的脸色古怪起来，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揽着沈时颜进门，九十平的两室一厅，实在与他如今的地位不符，却是五年前他和沈时颜的甜蜜小窝。
“多久没见了？”
终于问出口，季云起听到自己沙哑颤抖的声音，心底涌起一股自嘲。
自从在回家路上遇到经历车祸后的沈时颜，他心中盘旋一晚的疑虑终于在这一刻到达巅峰。
沈时颜，像是失去了某些记忆。
“哼，你竟然不知道？什么破电影，要去云南那么远的地方拍，没有我的这三个月你是不是过得很潇洒自在？”
云南。三个月。
两人在一起短短一年时光，唯一一次长时间的分别便是他去往云南拍摄【风浪】的那三个月。
她的记忆好似回到了五年前。
“没有，这不是一结束，就回来找你了。”季云起强迫自己回到五年前的情境，低声应答，嗓音里不自禁透出即将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这叫找我？竟然把我送到家就自顾自走了，我生气了，呜呜呜。”
沈时颜趴在季云起身上，男人感到衣衫上晕开一小片潮湿，他轻轻抬起埋首于他脖颈里的女孩的脑袋，温柔擦拭着满布泪痕的小脸。
“怎么了？哭什么？”季云起半生的好性子都用在了沈时颜身上，这个对他从来都无心无情的女人。
“我今天晚上不是去参加酒局嘛？有坏蛋骚扰我。”沈时颜抹了抹眼泪，呵呵一笑，“幸好我机智，把他揍了一顿，跑了出来。”
听到女孩的讲述，季云起眉眼颤动，他记得这件事情，发生在五年前，却不是像现在这样，从沈时颜嘴里亲口说出来。
“以后不会了，有我保护你，嗯？”季云起抱紧女孩，大掌轻拍她的头顶，以示安抚。
一阵敲门声响起，瞧见沈时颜脸上倦怠的神色，季云起哄着她躺到沙发上，起身开门。
不出所料，是助理小丘回来拿钥匙。
“起哥，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软软的女人嘤咛声传来，两人神色皆是一怔，小丘脸上布满震惊，这是时隔五年他第一次发现季云起家里有女人的存在。
不过他完全理解，成年男人，总有特殊需求的时候。
小丘顿了顿，还是叮嘱季云起，“起哥，我刚刚在楼下好像看到狗仔出没了，你…小心点。”
季云起清隽的眉眼动了动，黑色眼瞳似千年寒湖，诱人深陷，喉结轻滚，最终落下的只有简单三字，“知道了。”
回到客厅，看到沙发上安静睡着的沈时颜，季云起有些出神，他被定在距离女人一步之遥的地方，不敢上前。
他怕，如果按动了某个开关，那人就会像镜花水月一样，骤然消失。
室内不知道沉寂了多久，忽然一道低糯女声，含混着一丝细碎的哭腔，钻入季云起的耳底，“啊…滚开…”
密密麻麻的哭声浮荡在逼仄的客厅，季云起赶忙大步跨过去，他轻拍沈时颜的肩膀，“没事了，我在呢。”
沁人心脾的沉香气息萦绕在周身，仿若是低沉又熟悉的男声起到了安抚作用，沈时颜闭上眼睛，彻底睡了过去。
季云起彻夜难眠，他对着天花板发了长久的呆，心底是对马上到来的明天的害怕与抵触。
如果，明天一到，沈时颜醒来，恢复了记忆，该怎么办？
假若明天的沈时颜依旧是颁奖典礼上的那个她，清冷孤傲，淡然漠凉。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短暂的快乐冲昏头脑，他本已熬过难捱的五年，而刚刚的几十分钟犹如罂粟，令人上瘾，任谁也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失去。
胡思乱想到远边的天空开始放白，季云起终于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安稳，季云起的脑海里播放着各式各样的画面，一会是两人年少恋爱的甜甜蜜蜜，一会是镜头下沈时颜决绝的单身声明，场景一转，颁奖典礼上两人的形同陌路，家门口女人娇俏地扑进男人怀里。
无数的回忆纷至沓来，在季云起的大脑里切割成一片一片，开心的，痛苦的，一块拉扯着季云起的情绪。
一阵敲门声让他逃脱出这无比混乱的梦境，季云起猛然惊醒，愣愣望着天花板，才想起今夕何处。
“进。”
沈时颜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客卧睡了一晚，不仅纳闷起季云起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绅士的，他明明粘人得很，和参加活动时粉丝眼里的高冷禁欲简直判若两人。
“季云起，你竟然让我睡在客卧？”沈时颜拿起枕头砸向季云起，软绵绵的枕头落在男人的头上，而后被他轻巧拨开，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季云起没有任何不快，反而狠狠吐了口郁气，他胆战心惊了一个晚上，幸好目前看来，一切都如同昨晚一样，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坐起身，朝她伸出手，“颜颜，过来。”
沈时颜一如往常，并没有任何不适或是怪异，她乖巧走过去，坐在床边。
而季云起却因为这刻在骨血里五年、每每想喊出口都会被身边的空空如也猛然敲醒、一直封缄于口的名字，有几许激动。
“好些了吗？”她听到他轻柔的问话。
沈时颜昨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今天，看到季云起满脸的憔悴，以及下巴上冒出的青短胡渣，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我没事了，”沈时颜从出道前就对这个圈子有所了解，既然决定了，她就不会中途而废，可是昨天第一次参加酒局就遇到了不怀好意的领导，她一时无措。
经过一个晚上，她已经逐渐平复。
然后，她仔细看着季云起，直到季云起都要以为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沈时颜终于开口了，“只是，季云起，我怎么觉得你变老了？”
她摸着他脸上沁晕在眼周的淡淡青黑，嘟囔道，“你昨晚没睡好吗？可是就算一晚不睡也不能突然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几岁吧。”
季云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没想到沈时颜大早上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对他长相和年龄的质疑。
五年的时光，说容貌一成不变是假的，即使是季云起的脑残粉丝，也不得不承认，他有变化。
但是，是从青涩到成熟，从稚嫩到稳重，从棱角不显到棱角分明，从年少意气到魅力沉稳。
他暗自咬牙，委屈兮兮道，“不帅了吗？”
沈时颜被季云起的表情逗得“扑哧”一笑，她摸摸他的脸颊，“当然还是帅的，只是，你是不是该刮胡子了，顺便做个面膜吧。”
在对男人外貌上的挑剔程度，要说沈时颜第二，没人敢称第二，因此季云起无论是和她浓情蜜意时，还是分道扬镳时，对于自己的脸和身材，都是严格管理的。
只是昨晚，昨晚的意外打破了他以往的自律。
季云起特地拿出了几年前他常穿的沈时颜为他买的衣服。
沈时颜的记忆和审美应该停留在了同一时间。
收拾好之后，沈时颜看到眼前清爽干净的季云起，还是那个帅气非常的大男孩，摸摸下巴，脸上露出满意而愉悦的笑容。
季云起被这个笑容晃了下眼睛，他好久没见到这样笑得肆意的她了，五年间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因为工作繁忙，他只能抽出空隙，从荧屏上，电视采访里，短暂地看看她。
“我的手机呢？季云起，怎么都没找到。”沈时颜朝男人伸出手，不在她那里，肯定是在这个男人这里。
手机…手机…
季云起竟然忘记了这个致命毒药，这是击垮他的谎言，他的自欺欺人，可以让两人一举恢复昨日相见两厌状态的一把利器。
他强稳心神，低声回答翘首以盼的女人，“在充电，一会吃完饭拿给你，嗯？”
“唔…好吧。”沈时颜没有追问，她本来就是十八线小透明，几周都没有活动和戏约的那种，什么时候看手机都无所谓。
吃过饭，门铃响起，是小丘，他是来送季云起在商场线上下单的买给沈时颜的生活用品和衣服。
一阵闹铃响起，沈时颜循声过去，发现正是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开机之后，滔天的信息翻涌而来，令人措手不及。
她打开宣如转发给她的热搜，正好季云起提着东西进来，她念给他听，声音清脆，“影后获奖典礼后夜宿影帝家中。哇，微博热一哎，都爆了，季云起，来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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