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楚南星几人此时正在一片平原上驰骋，目之所望枯黄的野草连了天没了马膝，落尽叶的老树稀稀落落挺拔在寒风中，马蹄惊起栖落在老树上的鸟儿，鸟儿不停扑扇着翅膀发出粗哑难听的叫声，一圈一圈盘旋在老树顶上不肯离去。楚南星凝眼细看，才发现在最粗壮的枝丫间有一鸟巢。天色渐暗寒风也越来越凌厉刺骨，几乎已到了呼气凝雾的地步，握缰绳的手冻得紫红，喝再多的烧酒也积不起一点暖意。
“哒哒哒哒，”
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浑身裹在黑衣的人马从弯曲的小径上显出身影来。
这群人面上罩着厚厚的黑布，头上压着斗笠，马背上挎有两柄兵器，周身带着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楚南星几人立即勒马缓步，出门在外有些不必要的冲突能避则避。
这队人马目不斜视飞速从楚南星几人身边奔过，除了马蹄以及马儿的呼喘声，这队人竟未发出半点声响。楚南星不禁好奇的转过头，却正好撞上一人的眼睛。天色昏暗瞧不真切，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自那瞳孔散发出来冰冷的之意，那股寒意瞬间爬满全身，一股惧意从骨缝中钻了出来。
“快走！”
楚南星还未从那眼神中回过神来时，月朗急促声音便传进耳里。不止他不明白月朗这声是何意，就连初桐与白知意也同样疑惑的看向他。
“咻——”
空旷的平原突传来一声划破长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月朗的低声怒喊，“趴下！！”
楚南星没有一丝迟疑立即俯下身。
“铮——”
利刃相接发出的嗡鸣声，一柄缭着黑烟的大刀斜插在地上，抬眼月朗的长剑悬在他头顶三尺之处。
“吁——”
马儿受了惊吓，焦躁不安用蹄子的踢踏着地面，几人将缰绳一勒在勒才堪堪安抚住想要脱缰而去的马儿。楚南星几人翻身下马手持武器警惕的环顾四周，先前路过那队人马已消失在茫茫平原上。
“嘎——”
寂辽的平原里突然惊起一声凄惨的叫声。循声望去，一棵老树被拦腰截断，随着倾倒而下的还有枝丫上的鸟巢，大鸟急速的上下扇动着翅膀，试图想借着风的力量将老树扳正回去，可追究是难挡去势，老树轰然倒塌。
几柄大刀也随着老树倒下破空而现，飞速的朝着他们笔直杀了过来，楚南星连忙运起□□横档，却见那几柄大刀犹如活物一般，临近身前骤然转换了阵型，由先前的一字转为一个人字。
来势比之前更为迅疾，楚南星来不及只得一个后仰平躺，中间那柄刀尖上缀着红光的大刀贴着他的脸插进身后的马腹中，穿透马腹的大刀被月朗一脚踢进干硬的泥土里。楚南星来不及去心疼那突遭横祸的马儿，借势凌空跃地而起，双手紧握□□又打落一柄攻来的大刀。这些大刀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持握一般，时夹而攻，时旋飞而防，进退攻防兼备，招法凌乱却有序，灵动诡谲，一柄退去两柄又齐头攻进，使得他们不得片刻喘息。□□翻转如龙，白剑翻飞似云中鸟，长鞭舞动惊雷掠空，双刃出鞘如林中魅，几人默契配合，一柄又一柄绕着黑气的大刀掉落在地插进泥土里。
“哒哒哒，”
寂空里又现马蹄声，可这次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初桐紧握双刃眼望四周一片无物，终是压不住心中的恐惧，颤着声音问道。
白知意将长鞭盘起握在手，微错开身子将初桐挡在身后，柔声安慰，“别怕，”
“嗡——”
先前打落的大刀突然齐齐发出嗡鸣声，刀身也开始颤动不止，似要挣脱泥土的枷锁，化作一匹又又一匹骏捷的马儿，一同融进那不休的马蹄声中去。
“阿意，闪开！”
楚南星大喊一声，掷出□□将一条悄无声息从浓密草丛里飞出的抓钩撞落在地，抓钩落地后似蛇一般缩回草丛里。马蹄声骤然而止，四周野草如浪起伏不止，四人背抵背紧靠在一起，浑身绷直如蓄势待发的弓弦，一场未知的战斗即将来临。
“嚓，”枯枝断裂的声音。
浪潮退去，先前消失的那对人马出现在茫茫平原之上，共七人，身形比之常人要高出许多，面罩有黑色的面具，瞳中红丝纵横交错，令人平白从中看出了些许的怨气来。这几人呈三角站立，为首之人手持约有幼儿小臂粗细的铁索抓钩，那双手灰白如骨，指甲诡异般的奇长，宛若老人嘴里常说的索命无常。
“喀嚓，喀嚓，”
只见为首那人缓慢僵硬的转动脖子，发出令人齿寒的骨头脆响声。
随着为首之人的动作，其余六人纷纷一字排开。这六人手中拿的同样铁索样式的武器，只是顶端同为首之人不同。为首人的如人手，而这六人的则像是蝎子尾一样。
“咻——”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
为首之人后退一步，三条索钩紧随而至，势不可挡的直扑楚南星几人攻来，
“铮——”
四人纷纷散开，月朗同白知意一同出手，霜寒的白剑干脆利落的将索钩斩断，白知意则挥舞软鞭缠绕住两条索钩，侧过身子狠狠向前一掼，登时将两个黑衣人摔扑在地。
他们的反击显然激怒那群黑衣人，只见他们诡异般的扭动了下四肢，铁索倏然消失不见，仿佛随着他们的扭动，铁索化作自身骨一般。
此时天色已沉，寒风在平原肆意呼啸，卷起衣袍猎猎作响，痛失幼子的老鸟从不知的角落里发出声声悲鸣。
风陡然凌厉起来，昏暗不明的平原上只能瞧见衣袍翻飞，以及利刃相击的铮鸣，彰示被夜色掩藏住的波涛。
“嘭！”
一条不知从何处来的铁索将缠绕在楚南星脚踝上，楚南星一时不察，被铁索狠狠摔掷在坚硬的泥地上，眼前登时出现一片金星，未及他反应，铁索又将他向前拖行，楚南星只觉得后背摩擦的快要起火了，其他三人皆被缠住，一时无法脱身来救他，只能靠自己了。楚南星将□□向前一抛，□□稳稳地插进土里，在铁索拖着他经过□□时，猛地挺起腰腹伸出手抓住枪杆，运力将自己被缠住的双脚勾弯起，随后双手紧握住枪杆横着身体旋转一圈，将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扯了出来，正是那领首之人。那人漏了面，脚上的铁索也消失不见。
“起来，”月朗突然出现在身边，伸出手要拉他起来。
楚南星摆摆手，因刚刚的摩擦皮肉磨破了，两只手已鲜血淋淋，
月朗似不满的“啧”了一声，反身将长剑捅进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黑衣人的胸膛中。未见一丝鲜血喷溅，他们只听见一声犹如利刃扎进草垛声音，长剑抽出，仍是亮白。却见那黑衣人倏的散开，就如同石碓般的散落倒下，二人惊疑不止，回首望去，白知意与初桐附近赫然散落着一架白骨！
一道疾风自二人耳旁刮过，楚南星应声而动，挥着□□朝那道疾风砍去，月朗忙扭身急速的朝初桐奔去，可已来不及，尖利蝎子尾已抵上初桐的喉间。
风停了，连同楚南星也一并敛缓了声息，几人心中的惊惧不断扩大，即使再迟缓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这队人马不是人！所以能在偌大的平原上瞬时便不见踪影，所以才只闻马蹄声，这般惊骇的速度更不可能是人。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只是碰上截道的悍匪，未曾想过这次碰上的竟是索命的无常！
即使天色昏暗，楚南星也看清了将蝎子尾抵在初桐咽喉上的人，正是一直未露面的领头人。那人仍是背对着他们，但楚南星几人却看出了其中的意思，将身上的武器故意的扔在之前那堆白骨上，收回手时，无意碰上腰间的匕首，忽而想起这是商陆赠送的那把匕首，当时只一眼便觉这匕首锋利无比。
见那人只是将利刃抵在初桐咽喉，未有下一步的动作，应是有转圜的余地。
楚南星悄悄将匕首藏进袖间，朝前走了两步，小心的说道，“不知这位仁兄是何意，您若是怪我们杀了你的兄弟，大可冲我们来，何必冲着一个小丫头，”
那人仍是半分未动，楚南星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聋子。
那人不语，楚南星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默默僵持着，天色昏暗楚南星瞧不见此时初桐的神情，想必定是惊惧交杂，毕竟是养在桃源深处的花朵，哪里见识过这般的场景。
良久，久到楚南星已将匕首抽出一半，那人才侧过身子，用似锦帛撕裂的声音冲他们说道，“前方你们不得去，”
“前方？”楚南星疑惑。他们此时已经到了最北之地，只要过了这片平原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初霁山。这人说的前方不得去，指的是初霁山？初霁山为何去不得，这群人所去之地同他们一样吗？
楚南星一边朝前走了几步一边悄悄的打了个手势，“素闻初霁山雪景绝美，我等相邀同游，这位仁兄可否告知前方为何去不得？”
“哼，”那人从喉间发出一声冷哼，似对楚南星这一说辞并不信服。
“去，便杀，”那人冷冷的说道。
“哪里是藏了什么宝贝吗？我听人说深山老林里最容易出稀世之物了，”楚南星装作有莫大好奇无知的问道，垂下的手迅速握拳。
掌心合拢之时，几棱冒着寒气尖头冰柱急速自耳擦过，朝着那人周边的黑衣人射去。
与此同时楚南星脚下发力，随着白知意的挥出的长鞭化作残影猛地冲向前。白知意的长鞭缠绕住初桐，楚南星的匕首已插入那人胸膛，溅起热血点点。
那人吃疼的闷哼一声，屈膝将楚南星顶开，随后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被尚存的黑衣人扶住，有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正在泊泊留着血液的胸膛。
楚南星被那人猛地一膝踢飞，若不是月朗拦了一下，他今天怎么也得摔断一条胳膊腿，待站稳后，同样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匕首上殷红的血迹。这是个人！
刚刚月朗使出的那几根冰柱又杀了两个黑衣人，此时局面转换为三对四，且领首之人还受了伤，他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四人又聚靠在一起，握紧武器随时准备出击，却见那领头人在黑衣人的搀扶下，缓缓伸出手抚上胸上的伤口。
楚南星这时才发现这人的手已然换了副模样，先前见到的是一双如枯骨有长长指甲的手，而此时，那双手清瘦修长指尖圆润，仿佛短短时间里转换了一个人。
“哒哒哒，”
凭空而起的马蹄声，犹如芒刺在背，楚南星几人忙扭头向四下看去。萋萋野草随风晃动，倒下的老树在黑夜里显得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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