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献祭X解咒X挨揍

乙骨忧太静静闭上了眼睛。逼迫自己不去看那个从楼顶一跃而下，奔向他的身影。

        因为，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哒。

        滴答。

        血滴落于地面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心中的黑暗与疯狂不断滋生。

        [这家伙，未经许可闯入咒术高专，按照规定需要没收一切咒具和攻击性物品。]

        一开始，他还能用理性判断着对方的罪孽。

        [策划了百鬼夜行，因为他而伤亡的咒术师和非术师加起来上百位。他有罪。以咒术界的法律，至少也是终身监//禁。]

        但随后，他就展现出了身为菅原道真子孙的黑暗面。

        [伤害了我的朋友，伤害了幸奈，真希，熊猫，棘……]

        [罪无可赦。死罪。]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绝对——要杀了这个伤害我朋友的人。绝对。哪怕以我的性命为祭。]

        他偏执执拗的性格在此时暴露无遗，一意孤行。

        乙骨冷静地思考着，即使靠里香完全显现的咒力，加上自己的力量，在这种局面下也已经走投无路，这一点他很清楚。

        但是，他不想逃。

        不止不想逃……他不能输。

        虽然只有短短一学期时间，但是一年级的大家相处出了深厚的情谊。这也是为什么御八风他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忧太和真希的原因。同样也是她希望忧太能活下去的原因。

        但她忘了，忧太也是一样。把同伴当做己身存在价值的乙骨忧太，同样可以为了自己的朋友们付出自己的性命。

        咒术高专的伙伴给忧太的每一天都增添了色彩，让他由衷地庆幸能活到现在真是太好了。而如此重要的，他生存下去的价值，却被夏油杰的野心践踏了。

        面对这个伤害了自己同伴的男人，乙骨忧太就算赌上一切也在所不惜，他早就有了这个觉悟。对御八风幸奈说的那句“拜托了”，是以他无法幸存的前提下讲出来的话。作为仅次于他的准一级，他将自己的朋友们托付给她，然后决然赴死。

        哒。

        [等化解了里香的诅咒就是普通人了。]

        解咒后，他就没有了留在高专的理由，因此，他曾打算在离开咒高前尽量帮上大家。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舍得抛下同伴，觉得和里香一起死去也是很好的。

        他回过头去，轻轻抱住了里香。

        【忧太，什么事？】

        “谢谢你一直保护我……谢谢你喜欢我。”他靠近了里香，温柔的声音充满了决意，“在最后……请你再把力量借给我一次。我想要阻止这家伙，之后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乙骨忧太没有任何迷惘。

        “我的未来，我的心和身体，全部都献给里香。今后我们就真的一直在一起了哦。”

        “我爱你，里香。”

        “……一起去那个世界吧？”

        以自己的性命为活祭品，以爱为燃料，以戒指为媒介，以吻作为触发的开关——特级过怨咒灵，里香的咒力限制，彻底解除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忧太！！！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竟然来这招，你这个玩弄女人感情的家伙！”

        “真是失礼，”乙骨露出了微笑，像是缓缓瞄准目标一样，指尖朝向了夏油杰，“我们这可是纯爱啊。”

        双方的咒力正面相撞，爆炸声撕裂了风，让大地为之轰鸣炸裂。冲击的余波化为足以烧焦天空的爆炸，炫目的黑暗笼罩了咒术高专。

        迟来的御八风幸奈停下了脚步，她的头发被吹得散开，发夹早在不知道何时的战斗中不见了踪影，碧绿色的眼睛被刺目的光芒刺激得泛起泪花，碎光在碧波中流转，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爆炸中心的位置。

        尘土缓缓落下。显露出其中的身影。乙骨忧太在里香的保护下保住了性命，却昏迷不醒。夏油杰断了条胳膊，却仍然清醒。

        判断出已经不可能得手，夏油杰果断地想溜走。里香只关心乙骨的情况，对这家伙的动作不管不顾。有责任感的御八风幸奈倒是勉强提起了精神，把他拦了下来：“你给我等在这里。”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吧，之前是夏油杰困着她，现在是她困住了夏油杰。

        “无所谓了……”御八风嘟囔着。

        忧太昏了过去，她和和里香面对面干瞪眼，一阵尴尬。但里香此时显得十分的平和，她可怖的独眼用一种微妙的感情看着她，随后又不在意地重新盯着忧太。

        可恶，感觉输了。真的是被鄙视了吧？觉得我不强，对忧太的性命没威胁性？

        她心里乱糟糟的，叹了口气蹲下，手中凝聚正向能量，在安全距离内对乙骨进行治疗。

        不过，发现御八风治疗完毕，忧太还是没醒之后，里香便嫌弃地把她顶开，独自守着忧太。

        于是熊猫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就是御八风抱着胳膊玩手机联系老师，乙骨躺在地上吹冷风，夏油杰一边看戏一边血流不止的情况。

        “喂！！忧太！你没事吧！”

        “振作点，忧太！”

        “芥菜！”

        昏迷不醒的乙骨忧太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有知道内情的御八风幸奈笑不出来，她抿着唇，不希望他这么快醒过来。

        “大家的伤势……啊！熊猫，你的手还没治好！”

        “冷静一点，我们的身体状况肯定比现在的你要好。”

        乙骨忧太终于露出了平时的轻松的微笑：“太好了……”

        【忧太。】

        里香的呼唤让乙骨想起了昏迷之前最后的约定。他缓缓站了起来：“对不起，里香，让你久等了。”

        听到这句像是说着[自己就要去死]的平淡的话，御八风幸奈别过头去，呼吸都带着颤。

        迟来的，少女明晰了自己复杂的心意。之所以犹豫，之所以觉得别扭，之所以不敢再迈一步，都是因为忧太和里香的羁绊。

        不是束缚，

        不是诅咒，

        而是羁绊。

        她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乙骨忧太从来没有动过让五条悟这个最强杀死里香的念头，他还爱着她。哪怕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哪怕不是出于爱情。

        但现在也无关紧要了。

        【如果有什么我也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就请告诉我吧。我也想像真希那样，让你重新笑出来。】

        骗子。

        那句让她第一次怦然心动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当时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那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被镜头聚焦了一眼，至今还清晰地刻在她的心中。

        如同萨冈写给萨特的情书: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而你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早就不止是好感，早就喜欢上乙骨忧太了。他会温柔地关心所有人，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保护他人，会无奈地听从自己的吩咐买水，会捧场地配合她胡闹游戏，会乖乖地收下故意塞给他的五条悟写真集。

        告诉你了啊。想帮我的忙，就活下去啊。你根本不听嘛。

        骗子。

        嘀嗒。

        这一次，是眼泪的声音。

        你死掉的话，我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啊——！

        说不出口。

        迈不动阻止他走向里香的步子。

        她作为同伴有这个资格，作为暗恋对方的人，没有。

        “你在做什么啊，这不就是去送死吗！你在想什么，笨蛋！”

        被同伴们喊着停下来，乙骨转过身。

        看到御八风幸奈的眼泪，少年顿了一下，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记得和御八风幸奈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他希望她一直笑着。在没明白这份情感之前，他就这样想。

        他希望以后也能一起去看烟花。

        他希望下一届交流会真的有棒球赛。

        他希望能吃到炸鸡和情人节巧克力。以前没有收到过，但这次总会有一块义理的才对。

        他不希望她哭。

        但是，到此为止了。

        为了回报里香一直以来的帮助与爱意，乙骨忧太愿意履行诺言，为之赴死。虽然是所谓的特级，但是乙骨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里香一直深爱着他、守护着他，而他能做到的、他能给出的，只有这样殉情而已。

        他果决地转过了头，朝着里香继续走去。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吗……？坚信着爱是奇迹与魔法的少女，突然产生了动摇，灵魂被无形的巨手拽向了黑暗的深渊。

        突然间，里香巨大的身体崩落了。名为诅咒的咒力渐渐散去，尘埃被风吹散后，留下来的身影是一名幼小的少女。

        “——里香？”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

        祈本里香穿着夏季的洋装，一头黑色长发柔顺又富有光泽，仿佛时光为她停滞。脸蛋美丽中带着一股魔性的魅力，嘴角有着小小的痣。

        夏油杰也在一旁看着，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的信念被验证了错误，失落地哼笑了一声。

        “恭喜，解咒成功。”站在他旁边的五条悟鼓了鼓掌，出来向大家解释前因后果。

        “……总之，忧太是对的。不是里香诅咒了你，而是你诅咒了里香。”

        “施加诅咒的那一方主动放弃了制约，被诅咒的人也不希望加以惩罚的话，解咒就完成了。看她的样子，你们应该也明白了吧。”

        众人被这突发的反转弄得一脸懵，唯一能跟上他思路的只有夏油杰而已。

        乙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五条悟话里的意思。里香——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自己跟她一起死。她只是希望忧太获得幸福而已，这是一种单纯的、不带有任何杂质的爱。

        负罪感满溢了上来。

        “——全都是我的错。”

        “是我把里香变成了那样，还伤害了许多人，是我被夏油杰盯上，害的大家差点丧命。全部，都是我害的……”

        “喂，别的就算了，别把这家伙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啊。”一直没有出声的御八风幸奈突然开口，她真的、真的非常不高兴，把气撒在了讨厌的诅咒师身上，狠狠地锤了他一拳。听到夏油杰的痛呼，才觉得心中的负面情绪缓和了一些。

        【忧太，谢谢你。】里香一直静静地旁观着，她的眼里只有忧太，并没有看其他人任何一眼，也并不关心他们。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少年好好地快乐地生活。看到他哭了，她终于上前，如天女一般环住了他，纯洁、温柔、触不可及。

        【谢谢你给了我时间，让我能一直留在你身边。我在这六年里，比活着的时候更加幸福。】

        里香从来没有怨过忧太，一如忧太从来没有怨过里香带来的麻烦。他们的心灵终于在此刻互通了。

        【拜拜，要多保重哦。可不能太早过来找我。】

        里香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像冬日夕阳照耀的雪一样融化，化为光之粒子，消散于空中。

        “……嗯。”

        银色的戒指闪耀着刺目的光辉。

        所有人都静默了，留给他处理自己情绪的时间。等五条悟领着夏油杰走后，御八风幸奈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贯的活泼笑容，伸手贴住乙骨的脸，有点蛮横地拇指用力，强行让他笑了起来。

        她很开心。为里香开心，也为忧太开心。

        但她的暗恋，确实结束了。两个人默契的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以乙女游戏为喻的话，乙骨忧太的攻略线恐怕自此全部变灰，成为不可攻略的角色。他就是这样一个内在带着点偏执的性格，比如说必然没有听进去她的劝告、仍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比如说必然会为了给里香负责、自此封心锁爱，比如说必然会在危急时刻一意孤行地赌命，无视同伴们的心意。

        御八风幸奈阖了阖眼睛，

        残忍残酷的事实让她不得不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指尖泛白。

        但是——乙女游戏中不可攻略的角色，只要满足那隐藏着的、最苛刻的条件，还是可以打出唯一一条happyending出来。

        自我的御八风幸奈绝不服输。

        于是，她遵循心意，狠狠揍了乙骨忧太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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