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液X暗示X伤口

先是听到了男人的声音，然后眼前凄惨的光景才慢慢映入他的眼中。

        茜色的火烧云仿佛由暗红色的血液染成，断壁残垣间，他的三个朋友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还有一个被攥着脖子，狼狈不堪。

        第一眼，乙骨甚至误以为御八风身上的血色是夕阳的余辉。直到他突兀地听到了水滴落到地面的声音。

        哒。

        哒。

        滴答。

        血珠从御八风捂着腹部的位置顺着黑色的斗篷落下，连成一线。

        意识到了红色的是什么。

        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御八风已经意识模糊，但夏油杰显然五感敏锐，察觉到乙骨的存在便微微松开了手。少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直直地望着白衣服的少年，曾经鲜活的绿色瞳孔现在显得暗淡，似乎诉说着什么。

        哒。

        她仿佛放弃了挣扎卸了劲，下一秒却微微阖上眼，把浑身的咒力注入了风中。霎时间狂风大作，猛烈却温柔地吹向乙骨的方向，像是在催着他离开。

        “快……逃……”狗卷沙哑的声音也顺着风传了过来。

        乙骨忧太一动不动，仿佛脚步被钉在了地上，他只觉得脑中最后一根弦啪的断裂开来。前所未有的怒气在胸口膨胀，握着刀的手甚至用力到有些痉挛。

        哒。

        只余血声的死寂。

        暴怒、后悔、痛苦、自责、怨恨、悲伤……所有的情感失控地涌出，混杂在一起，最终，化为了漆黑的杀意。那是自灵魂而出，最深最恶的情绪。

        那就是，诅咒。

        【我要杀了你。】

        乙骨忧太，这个生性温柔的少年，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真心想要诅咒他人。

        ——来吧，里香！

        夏油杰仍在笑，他随手把御八风扔到一边，身后涌出来大量的咒灵：“展示给我看看吧，诅咒女王，你会如何出招？”

        满腔怒火的乙骨行动却极其冷静，他踩着咒灵，将之作为踏脚石上跳，挥刀进行斩击。刀光闪过，轻而易举地将大量的咒灵祓除，可他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迎击，而是配合里香，让她成功抓住时机带走了真希、熊猫和棘。正当里香想要带走御八风幸奈的时候，夏油杰却出手阻止了。

        他用游云击退了特级过怨咒灵，颇为游刃有余地出声。

        “抱歉，这个不行。万一跟着搅局，会带来一点小麻烦呢。”夏油杰的战斗风格一直充满了考量。显然，之前那三人是他放任对方带走的，目的便是通过反转术式的消耗进一步削弱乙骨。而这个稍微带有一点威胁的，伤到他的准一级，还是不要恢复战斗力为妙。

        只要放在这、避免乙骨治疗就行——使用反转术式需要极其细微的操控力，御八风虽然通过术式绕过了把负面咒力相乘的步骤，但转化而成的正向能量同样有着难以操控的特性。同理，她的雷属性瞬移一样是非常要求精细度的招式。叠加毒素和伤势之后，他已经不需要担心意识模糊的少女使用恢复或是瞬移，给他搅局。

        风又吹了起来，预示着局势的波澜。

        倒在地上的御八风手指动了动。配合着她的信号，乙骨猛地动了起来。里香已经照他的吩咐把三人送去了高专的建筑内，乍一看，离开特级咒灵看护的乙骨像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独自攻击的举动极其不明智。

        但这一前提是【独自】。

        只见银色的寒光一闪，乙骨速度极快地朝夏油杰挥出太刀，他的碎发随着动作扬起，露出锋锐的眉眼。诅咒师侧身站着，衣摆微扬，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在嘲讽乙骨的不自量力，正要躲避之际，脚踝却被人扣住了。

        夏油杰惊愕地低下头，却看到趴在地上的御八风朝他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碧绿色的眼睛仿佛灼灼燃烧的幽火。下一秒，自下而上席卷的狂暴飓风与自上而下的凌厉刀光合二为一，默契十足地轰向了小看他们两个人的特级诅咒师，直接把他击飞，嵌入了墙壁中。

        乙骨抓住这个机会，尽可能轻柔地把御八风抱了起来，奔向里香和真希他们所在的位置，一边给奄奄一息的御八风治疗伤势。他的手沾满了御八风身上的血，有种被灼伤的错觉，酸涩的情绪在心中涌现。

        少女无力地倚在他的怀里，连搂住他的脖子都做不到，也不知道筋骨尽碎的她刚刚是怎么抓住夏油杰的脚踝的。哪怕是带着流转特性，相对来说最容易操控的[风]，在御八风当时的状态下也并不能完全听从她的命令。因此，除了被夏油杰伤到的手臂和腹部，更是被失控咒力反噬，搞得浑身是伤。

        随着伤势的恢复，她总算攒出了一些精力，有余力调笑和安慰满脸紧绷的少年：“配合得不错。”

        ——从一开始，御八风就知道忧太的性格绝对不会抛下他们逃跑，既然如此，就要配合他，给他创造机会。一开始的风就是暗示，展现给对方她还剩多少控制力和咒力量，以及打算用什么样的攻击。

        果然，一向聪明的乙骨默契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不，如果我早点来的话……”黄昏中，乙骨逆着光的神情让人无法看得分明，但他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天蓝色的眼睛此时沉了下来，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大海，又像是熊熊燃烧的深蓝火焰。

        御八风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出手，抹了一下乙骨脸颊上的血。最后失控的咒力之风，让乙骨的脸上也被划了道口子。

        柔软的指尖碰触着他的脸颊，换做是以前，她早就帮忙治好了，而现在，怀中的少女只能柔声提醒：“这里，流血了。”

        明明自己全身的伤，她所留意的却是他被风划到的小口子。

        乙骨闭了闭眼，只觉得脸上被拂过的地方传来了一丝刺痛。

        他停下了脚步：“到了。”

        少女被半搂着轻轻放下，虽然伤好了，但还需要一会儿才能恢复力气。乙骨的白色制服已经被她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反倒是比黑衣服的御八风看上去更严重。

        守护着三人的里香让开位置给乙骨，少年默默地蹲下给他们治疗伤势，而里香飘了几步，正对着御八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女没有在意，半靠在墙上，琢磨着接下来的战斗该如何进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里香突然爆发了。

        她用足以撕裂巨大咒灵的手臂，抓住了御八风幸奈。

        怎么都喜欢把我提起来啊，夏油杰也是、里香也是。少女苦中作乐地想。

        【不像话、太奸诈了……】

        里香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对于化身诅咒、失去人类理性的她而言，对忧太的爱是她行动的一切理由，她难以接受忧太对御八风幸奈这名女性的感情。

        【……为什么他总是顾着你！总是顾着你！甚至把我赶走了！】她抓着情敌的领口，疯狂地大喊着。透过那恶鬼般骇人的外表，御八风恍惚间却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委屈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里香。”

        【……啊……】

        乙骨忧太低沉冰冷的声音让里香停下了动作。

        御八风反应了过来，刚刚忧太强行让里香带着真希他们撤退的时候，里香就显得很不情愿。现在他身上全身都是自己的血的味道，估计进一步刺激了对方，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这么想着，御八风温声向里香解释，还特别有求生欲地把称呼从忧太改成了乙骨：“乙骨同学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让你带着他重要的伙伴离开，这是当时只有你能办到的重任哦。并不是赶你走。”

        她没能救到真希他们，但是里香做到了。换个时间地点，她绝对要把里香当恩人好好感谢……但是现在命都要没了，还是别谢了。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还是小孩子心智的里香有些无措地松了松爪子。

        但是，她是深爱着乙骨忧太的祈本里香。

        她是因为忧太而存在的咒灵里香。

        她只在意忧太。为此，不管是妹妹、敌人、还是同学，占据了忧太视线的家伙，全都应该被抹杀！

        巨大的爪子重新抓紧。

        【我要杀了你。】

        乙骨忧太适才对夏油杰说的话，由里香复述了出来，而这一次，她是对着御八风幸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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