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和你一起死（上）
正式开学后，因为和许庭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在学校里没少受冷眼。
从前她与隐形人无异，整个学期下来，除了授课老师，能够正确叫出她名字的人并不多。
可现下，上个厕所的空档都能感受到来自四周唾弃的目光，俨然成为学校里茶前饭后的谈资。
“你们听说了没有？三班那个叫宋词的女生，居然睡了许氏老总！”
“就是跟许魏走得近的那个呗？这叔侄俩都不放过，不知道许魏看到新闻的时候心里怎么想！哈哈。”
“对呀，平时看着清高自傲的，谁想到私下居然是这种货色！”
“他爸不是还被曝光偷了许家的东西么？有其父必有其女，她能好到哪儿去！”
“是啊，一家人想钱都想疯了，也不知道她一晚上能赚多少钱？”
几人嘻嘻哈哈，没察觉身后有人趋近，清冽的声音落到人群中：“这么想知道的话干嘛不当面问我？”
话音刚落，几个女生像见了瘟神似的，四下散开，溜得倒比兔子还快。
得了清静，拧开水龙头，凉意在掌心游走，透过洗手台上方的镜面，撇到一抹瘦削的身影。
为免尴尬，宋词索性转身就走。
“等等。”
许魏拉住她的手，蹙眉问：“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只要你心里没芥蒂，我都可以。”
一番话说得极其诚恳。
“我尽量做到没芥蒂。”
“为什么呢？”宋词实在不解，“你刚刚也听见了她们说的话吧？我睡了你小叔，我喜欢的是他。”
“所以我现在得叫你一声婶婶？”
许魏忍下心中凄惘，淡笑：“你就当我一厢情愿吧，我也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死心。”
“你知道网上有个词形容你们这类人的么？”
“什么？”
“舔狗。”
宋词不吝啬挖苦的词句，只盼他能够恼羞成怒，而后对她彻底失望。
许魏静默半晌。
直到卫生间传来一阵嬉笑，以及微弱的求饶声。
是男生厕所，许魏向里张望一眼，最里的隔间，几名男生拿了垃圾桶盖在对方头上，下半身的裤子亦消失不见。
被霸凌的那张脸死气沉沉，惨白如雪。
像提现木偶，任由玩弄。
宋词立于走廊前，待看到出来的人后，脸色并不怎么惊讶。
如今在学校最受议论的，除了她就是余佳。
说到底处境并无不同，宋词是泥泞里的倔强倨傲，而他则是笼中金雀，都为父所累。
尽管余父平息了贴子一事，可在校内，纵然权势再大，也挡不住议论纷纷。
......
“这里！”
校门口一辆商务车前，许明费力朝她挥手。
“他让你来接我的？”
“那可不？许总吩咐了，他不在，让我多照看你一些。”
“又不是小孩子了。”
宋词嗤笑一声，待坐定发现许愿也在。
扎了双马尾，带婴儿肥的圆脸，明眸皓齿，蓝白色调的校服裙，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和许愿之间确实也疏远了，先前为着宋裕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把她抛之了脑后。
许愿对她，倒也不似从前那般热络，更多的是怪异和尴尬。
宋词先开口：“还要补课么？免费的。”
“哼。”
许愿抱着手臂，脸撇向一旁：“谁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肯定是真的，近水楼台先得月，错过可就要收费了。”
许愿被气笑，两人相视一眼，而后又笑了起来。
“你俩没事儿我可就放心了啊。”
许明甚是宽慰道。
“能有什么事儿？”许愿瞪他一眼，“撇开我小叔这层关系不谈，我和宋词还是好朋友！”
“那就好。”
许愿挽上她胳膊，犹疑片刻道：“莫醒是你好朋友吧？”
“嗯。怎么？”
“最近我在学校看见余佳，感觉他整个人都和从前不一样了，阴沉沉的，也不爱搭理人。”
确实，在洗手间遇见的人，并不是印象中的那个少年。
回想起在矫正中心发生的那一幕，摔烂的脑袋即便是技术再高超的入殓师，也无法修容饰貌。
“所以我就想，让你那个朋友去陪陪他，应该会好受一点。”许愿头靠在她肩上幽幽叹气：“我帮不了他，可我不想看到他这样。”
宋词轻拍她的背脊，心里不免受触动。
这份敢于付出真心和爱的勇气，该是多少人所缺失的。
“可他爸管得这么严，怎么让他陪？”
“这个我自有办法，到时候你只要让莫醒赴约就可以了。”
看着许愿扑闪的圆眼睛，宋词笑着应下。
......
莫醒对于她提出的去海边逛逛十分不屑。宋词费尽心机游说，在承诺替他买任天堂Switch之后，才爽快应下。
“你可真能捞。”宋词翻白眼。
“过奖，你现在小富婆一个，不差这么点钱啦。”
两人嬉笑着驱车到了海边，正值周末傍晚，人流偏拥挤。落日还未曾从海平面逝去，磅礴的余晖给水面洒了层金粉，勾勒出欢乐的人影。
“人这么多跟下饺子一样，玩个......”
粗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捕捉到宋词眼底的狡猾，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玩哪一出。
看到他，余佳也是一愣，随即转身要走。
只言片语都不曾有。
“余佳！”许愿拦了他，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这几个月都过得很辛苦，放松一下吧好不好？不为你自己就当为我，为我们这群朋友。”
余佳丝毫不为所动。
宋词见状，捣了莫醒一胳膊。
“不要说什么你不吃回头草，现在是让你以朋友的身份，开导开导他！”
莫醒两手插兜，对峙般望着他。
见余佳再没有要走的意思，许愿两人知趣地退到沙滩一旁。
沙滩上穿比基尼打排球的人很多，为避嫌，莫醒拽着他寻了个安静的地坐着。
两人都不像是来游泳的，T恤长裤，一灰一白，没了复杂的装饰，简单也变得好看非常。
百无聊赖之际点了根烟。透过薄薄烟雾，余佳神色平静异常，羽睫轻颤下是一汪被余晖浸染了的，无人烟的幽深。
不经意间瞥到他手腕处，几道褐色疤痕尤为明显。
想抓起他手腕辨个仔细，被他推搡开。
“你自杀？”
闻言，余佳唇畔微翕，倔强地用沉默应对。
心里五味杂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莫醒索性拽着他走向海水边缘。
“你想干什么？”
“想和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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