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长眠
“我欠他？就因为我不爱他，所以我就该对他的死负责是吗？”
多日以来压抑住的平静终于在此刻点燃，如山洪暴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奶奶被你们害死了！许庭川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造成这一切的是谁？是我吗？”
“我就问问你，当初你们对我奶奶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欠我一条命？你们开车撞许庭川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的犹豫？有吗！”
宋词步步紧逼，凶光毕露，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但凡许庭川有个三长两短，不止是你，顾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卫东被噎地退败连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半晌恢复过来，怒目圆瞪，勉强开口：“不放过顾家人？我哥的命抵给你还不够吗？亏我哥临死前还吩咐我不要找你寻仇，你他妈压根就是个白眼狼！”
“知道就好。我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伤了我爱的人，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宋词说完，不顾两人铁青的脸色，头也不回地跑去了病房。
林凡正在做常规指数检查，见她满脸泪水，皱起眉头：“怎么了？”
她不答，行至床前，看着那张安静熟悉的脸，突然间就爆发：“许庭川！你他妈给我起来！你给我醒来啊！你听到没有！许庭川！许庭川...”
1个多月以来，她始终保持着冷静，因为她坚信他一定会苏醒，一定。
就算再伤心，也只是默默地哭泣。
可被卫东一刺激，她所有的理智都坍塌。
要是他真醒不来怎么办？要是他这辈子也无法跟她相守怎么办？怎么办？
那些约定好的誓言，许下过的承诺，难道就要变成一堆虚无的泡沫吗？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失态，又恨又怒，甚至不可遏地冲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歇斯底里地嘶吼：“王八蛋！你别睡了好不好？你快点醒过来！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俨然一具活死尸。
林凡急忙拦住她，把她的身体往外拖：“你冷静一点！你再怎么骂他也没有用！”
宋词泗涕横流，不管不顾，发疯一般，嘶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倔强的一遍又一遍。
“许庭川！我求你别睡了！你他妈别再睡了！”
她是真的崩溃了。
老天爷怎么可以如此捉弄人！
每次和他破镜重圆后，温存不过两日，总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阻扰与险峻，不是生离就是死别，折磨地她肝肠寸断，泪水都流尽了。
宋词任由林凡拖着她走，似万箭穿心后，麻木地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
“你要不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天天在这守着无益于你自己身心。”
林凡低头看她，脸色难以用言语形容，苍白、木讷，像被抽走了魂魄。
心疼是心疼的，小姑娘的声嘶力竭、溃不成军，任谁见了也怜惜。
终于，她回神，喃喃道：“不用，我在这陪他。”
“以你如今的状态，还是...”
许愿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叹息说：“林叔叔，您就让她陪着吧。”
“我不会骂他打他了，我就想和他说说话。”
林凡推了推眼镜，长吁短叹，最后也只是吩咐许愿：“你看着她点。”
“嗯。”
许愿提着便当，笑容可掬：“来吃晚饭啦。”
“你吃吧。”
宋词歪歪扭扭地起身，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医院位置远离主城区，依山傍水，静谧清幽。
看不见霓虹的夜景，也闻不见车水马龙的喧嚣；远山如黛，偶尔一两道飞鸟掠过，漆黑的形影像衔了几颗稀薄的星子，穿梭其中，而后躲于万重的暮色里。
许愿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冰冷忧伤的气氛。
宋词转身道：“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有气无力地说完后，缓缓爬上床，躺在他身侧，不停地蹭着他颈窝。
蜷曲的身子紧贴着他，感受他躯体传来的浅淡的温度。
像隆冬的日子里点起壁炉，跳跃的火苗酝酿了初升旭阳般的不燥和曦。
宋词盯着他的眼睫，浓密又细长；鼻骨中间有微微的驼峰弧度，一呼一吸，悠长而平静。
从前她畏惧他的眼神，因为总是有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能将她暗藏的小心思都给看穿；但后来，她却无比痴迷。
那样的深沉遂远，只要一对上，就如同跌入云雾、坠落深潭，无法自拔。
她个子只到他肩平线，最喜欢亲吻他的喉结，因为不用踮脚。
所以他也最喜欢抱着自己亲，因为怕她仰头时间长了，颈脖发酸。
她突然想起刚和他住一块的时候，因为她忙于学业，作息时间相对标准，而他有数不完的应酬和商局，只好分房睡，互不相扰。
直到有一次，她失眠，半夜闯进他房间，却撞见了不该看的一幕。
她十分窘迫，但当看见他脸上也浮了抹尴尬，觉得既新奇又好笑，探头去看他握着的手机屏幕，竟然是自己的照片。
照片里她只穿着睡裙，拿了毛巾沥干头发的水分，颈脖皙白，眼眸垂敛，潋滟几分风情。
她忍不住揶揄：“偷拍我？就为了...”
兴许是未解，他脸上有难耐的躁动，嗓音低沉又慵懒：“现成的又睡得早。”
察觉到危险的信号，她急忙溜出来，不怀好意：“有照片解馋呢，不够再管我要。”
他撑着手肘，笑得十足无奈。
刚开始相处总是慢热的，时间长了，互相熟悉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日子本该细水长流，安静淡然，可陪在他身边，命中注定要几番波折。
病房内灯盏如熄，睁眼如盲，一片静谧的黑暗。
她附在他耳畔悄声呓语：“许庭川，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婚纱的样式，包括婚礼的策划图样；不用等我到年龄，等你醒来，我们就办婚礼，好不好？”
“芬兰的风景是真的漂亮，光看照片就知道了，要不如我们就去芬兰举行婚礼吧？”
“夏天就要来临了，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期中考后的家长会，也是在夏天。”
“家长会那时，我看了你好几眼，你也看到我了吧？我是不是很漂亮？你第一眼有没有喜欢上我？应该有吧？你就是欲拒还迎，说起来，应该是你先勾引的我。”
“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忍心睡这么久？”
宋词说着说着，清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为什么你还不醒？为什么...”
“许庭川，如果你要睡，我也陪着你长眠。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所以，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死，就快点醒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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