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算
虽想快些入睡，可在安静下来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侧着身子本是她往日很快就能入睡的姿势，可现在她闭眼许久还十分清醒。
不是因为没有康熙在身边，是因他出去后可能有危险。
分明她是清楚的，他还有三四十年的时间可活，决计不会在这个时候有危及生命的事发生，可她还是在担忧。
担忧他是否会受伤，是否会在鬼门关走一趟，只是后来又活了下来。
二十几年之后，康熙并未与她说过这些，说的都是年轻时遇见的趣事，说的是他的成功，却未说什么时候受伤，当时伤情如何。
哪怕在他身上见着了伤疤，他也只说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随后便会说让他受伤的人是什么下场。
她对历史上的康熙了解不够，只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而她遇到他的时间也太晚，没有与他一同从年少走过，只走进他风波已过的人生最后一段路。
现在走进他最好的年龄，果真与他所说的一般，在年轻时遇见他并不是最好的。
陈观雪再次翻了身，将手放在他睡的枕头上，手指拂过平滑的布料，心里的万千思绪都化为一声叹息。
“主子？”润喜并没有睡着，听见她翻身的声音，才出声询问。
指尖的动作一顿，陈观雪被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既然她已经见过二十几年后的康熙，那这次，他一定是没事的，“睡吧，午膳记得叫御厨备些清淡好下口的。”
康熙只是在有些地方稍微变态了一点儿，可不是什么屠人有瘾的怪物，染了一身的血腥，回来后怕是也只吃得下清淡的东西。
说过之后润喜再听见她翻身的动作，也没有再开口问，便放心的睡了。
陈观雪睡不着，无论是换了什么姿势，觉得多困都睡不着，只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听见润喜起床的声音，在她的脚步声离去后才真正的睡着。
润喜和伺候的人从不会叫醒她，只会等她自己睡醒。
今日她许久都没叫人，润喜是知道她必然睡得晚，其他的宫女是猜她会睡不着，她们便自己轮着去吃了饭，然后又守在营帐外。
陈观雪少有熬夜，自从有了身孕后需要的睡眠时间也多，昨晚大半夜都没睡，一睡便睡了半日，在外头响起马蹄声和人声才醒。
“润喜。”
润喜一进去便看见她靠在床边，已经自己掀开了床帐，微微蹙眉。
润喜带着人上前要伺候她梳洗，却见她蹙眉道：“你去瞧瞧皇上是不是回来了。”
陈观雪吩咐后，润喜将床帐挂上便退了出去。
离开了这营帐，她便直直往康熙的营帐去，她先前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想必皇上已经回来了。
梁九功见她以一来，没等她问呢，便领着人进了营帐，贴着门边儿往里走。
回来之后康熙没时间立刻洗漱，还得安排别的事，营帐内都是血腥味儿，润喜抬手捂着鼻子，皱眉往里走看到康熙后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
身上的盔甲满是鲜血，却没有一处破损，无论是脸色还是声音，都与平日没什么两样，转头看了眼梁九功见他摇头，她才退了出去。
又问过他，确定康熙没有受伤才回去。
陈观雪梳洗好，今日穿了一件素净的月白色衣裳，懒懒的坐在软塌上，见她回来便坐直身子往前探了探，“如何？”
“回主子，皇上没事儿，身上一丁点儿的伤口都没有。”润喜上前将她扶起，一边说着之前梁九功转给她的话，“皇上说还有点儿事得处理，午膳便不过来了。”
听到说不来用午膳，陈观雪微微蹙眉，不过知道他没事儿便好。
只是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觉得有些可惜。她可是为了不让他看得闹心，没有穿她喜欢的颜色鲜艳的衣裳，特意穿了这清冷素净的颜色。
他不来，那她便自己用膳，坐下后便道：“叫人传膳吧。”
反正他也不会饿着，又不是不会说话的三岁小孩子，又知道她会担心，饿的时候会自己传膳，她只管吃自己的就好了。
她用完了午膳，也没见康熙来，想想他的性格都知道，今夜能见着他人就不错了，白日见到人她想都没有想过。
康熙看见润喜进来，又看见她走了出去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噶尔丹已死，其他的人都抓到了，之后的事情便好办了，只是这一块儿地方以后该叫谁管着，你们都说说。”康熙在几个阿哥小时候都会时不时的考校他们。
这次依旧如此，因此朝臣都没开口，等着几位阿哥说话。
“胤祉，你先说。”康熙一如既往的要让大的先说。
这事儿在他还没问的时候，便都想过这个问题，因此他很快便能说出答案，“准噶尔部族众多，本就互相联系牵制，如今这地方不适合让别的部族接管。”
草原上就是这样，一个部族消失后，不是别的部族瓜分所有东西，便是被一个部族全部吃下。
顺治那一代蒙古与大清关系密切，后妃更是蒙古嫔妃居多。那时候蒙古几个部族便是他们能够入关的底气，前有猛将后无忧虑。
可也是孝庄和顺治让他看清楚了，大清不能够与蒙古太亲近，最起码不能够叫蒙古牵制大清。
康熙这一代，他在避免满蒙过度依赖，蒙古嫔妃还活着的也只有一个，就是不想叫蒙古诸部落更加强大，若是让别的部族强大起来，就是第二个噶尔丹。
所有的阿哥都知道他的态度，因此说出的话也是他想听的。
之后的阿哥一个个都围绕着这个话，展开说清楚了所有的利弊，朝臣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因此也附和说了他想听的话。
结果是他早已经定下的，可过程却是考量几个阿哥的关键所在。
论在战事上的理解，老七是与他最像的，不过论用人却是胤禛最像自己。
“用填饱了肚子，再将人带过来吧，忙活了这么久都饿了，去吃饭。”康熙叫众人散去，才匆忙的洗了个澡。
身体被热水环绕的时候，是人最轻松的时候，也是最没有警惕心的时候。
在这种极度安全的情况下，他也想知道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事，“你陈主子今日穿的什么衣裳？”
他想，昨晚她都睡不着，今日中午了才起身，那她也是在担心自己的，想着她平日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裳，那今日应当也换了吧。
毕竟战场上见惯了鲜血的人，回来后并不会想看见夺目的红色。
“皇上，这奴才哪儿知道。”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康熙没忍住给了梁九功一个眼刀。
见他立刻便要起身，梁九功心里直喊冤。
在康熙回来后便上报了陈观雪晚起消息的人，都是守在外头根据她传膳的时间推算的侍卫。
润喜来的时候也没说别的，只问了他有没有受伤，他一直都跟着康熙，又哪里来的消息知道陈观雪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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