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承认了吗
“话题好像扯远了！”林雅蕙微微偏着头：“不过，既然都已经扯到了三十多年的事，那我也不介意将我知道的一切都说说，免得有些人四十多岁，当了祖父，还懵懵懂懂宛如孩童。”
所有人看向林敬羡，林敬羡脸上一阵红一阵绿，但这一次，却难得的没有出声反驳。
“伍家和林家最早有交集大概是四十年前，林家老爷子中了进士在翰林院供职的时候。”
“说起来，林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算是时运不济，殿试之后，成了才华略逊一筹、容貌略输一筹的榜眼，被状元、探花夺去了所有的关注，以至于在才子遍地的翰林院坐了好几年冷板凳。”
“但真正有才华的人，是不可能一辈子蒙尘，或早或晚，终究会遇上慧眼识珠之人，他也一样。”
“觉得林老爷子是可造之才的是贤王之父，先帝的长兄。”
“那时，身为太子的他与外戚尉家明争暗斗，四处收揽人才，林老爷子便是这个时候入了他的眼，让他觉得可以拉拢一二的。”
“不过，也就只是让他觉得可以拉拢，更多的就没有了。所以，他把此事交给了伍老爷子。”
“那时候，伍老爷子父亲亡故，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伍家已呈颓势。伍老爷子也就仗着有个出身皇族的母亲，才能跟在那位身边干点不是很重要、予人帮助的小事来为那位拉拢人心。”
“伍老爷子赠美一事如此，为年轻的诚阳侯解围，为他撑腰，让他当时的上峰在两选一的情况下，选择了排名第四的他，让他获得一个原以为不可能把握住的机会也是如此。”
诚阳侯一怔，猛地转头去看伍老爷子，伍老爷子闭口不言，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不过，他心里也有了别的考量——连这种陈年往事都能查的这般清楚，眼前这从未让他看在眼中的丫头，显然有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际遇。
“后来，那位早亡！”
“树倒猢狲散！”
“曾经围着他的那些，有本事有能耐的自然不缺往上的能力和机会，没本事没能耐的，就只能捏着曾经给出去的人情为自己谋算……伍老爷子便是后者。”
“习惯了赠美拉进情谊的他头一个想到的是联姻。”
“仔细扒拉了一遍之后，伍老爷子看中了林家。”
“当时，沉寂多年的林老爷子已经开始了他青云直上的仕途之路，但只是开始，与伍家还有些差距，将女儿嫁到林家还算是下嫁而不是高攀。”
“伍家想当然的认为，只要他们开了口，林家定然会欢喜无限的接受。”
“婚事成了！”
“但一个有两情相悦的青梅，一个则因为险些被他送去的美人害死而耿耿于怀……是以，伍元娘嫁进门之后，就开始了被丈夫怨恨冷落，被婆婆面上和善背地算计的十年。”
“伍元娘或许也想过要反抗、要挣扎、要不惜一切代价的逃离那个冰冷的樊笼。”
“然而，就在她生下长女之后，林老爷子仕途顺畅，一路高歌往前，与此相对的是伍家的渐渐没落……她想离开林家不难，但离开林家之后呢？”
“后来，她拼死生了儿子，彻底坏了自己的身体。”
“再后来，她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一边算计着让庶妹嫁进林家，继续维系两家的姻亲，一边则为林永衢定下婚事，想借这门婚事让丈夫对儿子多些照顾。”
沈再茹气得两眼冒火，恨极了亡故多年的伍元娘，也恨极了林敬羡和杨柳依——她绝对相信，自己这些年经受的那些折磨，绝对与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有关系。
“我娘很倒霉，成了那个被选中的。”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我娘一个庶女，能有此机遇是大造化，但被选中之后被算计，背上勾引姐夫的罪名、被嫡母暗中下药、未过门就坏了身子……这还算造化吗？”
“我娘和伍元娘最不一样的是出身。身为庶女，她从小就谨小慎微、还不会说话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嫁进林家没多久，她就察觉到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她并没有失望，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某些人能对她心存善意，给她找个好人家。”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在艰难的日子也总能有到头的一日。”
“所以，她一边小心翼翼的讨好公婆，一边很有自知之明的与丈夫保持距离，另一边则努力调养自己被人损害的身体，至于说伍元娘留下的一对儿女……她连面上的关心都不敢，生怕自己与他们稍微亲近，他们出事了，自己就得背锅。”
“我娘好不容易怀上我，但却也因此让人忌惮，担心她生了儿子争夺林家家业……怀胎十月，她面对了一次又一次的算计，躲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熬到最后，却还是中了算计。”
“随后，她难产，险死还生之下，生了我。”
“我小名错错！”
“我娘取的，所有人都说，我娘心心念念想生男孩，结果生了我，认为错了，才给我取这么一个名。每叫我的小名一次，就是提醒她和所有人，我就是个错误的存在！”
“他们都错了！”
“我娘不止一次的庆幸，庆幸自己生的是女儿，她知道，她生的若是儿子，算计必然会接连不断，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将孩子养大。”
“我娘之所以给我取这么一个小名，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以前所做所想都是错了。”
“在林家这种地方，像以前那样，不去争不去抢不去算计是错的，她如果还像之前那样，我们母女绝对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开始思考应该如何改变处境，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儿女成群却依旧不上进、整日无所事事的丈夫身上，她用尽手段逼他读书上进！”
“这一招用对了！”
“无论是林老夫人也好，林老爷子也罢，最大的心病就是唯一的儿子不上进，可是他们一个忙于政事，一个狠不下心来……”
“因为这一点，我娘得到了公婆的欢心，慢慢的她开始接手家务，在家中的地位也开始不一样了……”
“我娘没什么野心，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看着我顺顺利利长大，让我能多读几本书多学点儿本事，等我长大了，能够给我找一个能够对我好的人家……她原以为这很简单，直到林永衢成亲。”
“林永衢成亲之时，林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当家在时林老爷，没了父亲管制的他毫不犹豫的向他那位青梅承诺，承诺等沈再茹生了孩子，就会让她管家，不受婆婆挟制。”
“我娘不同意，但从来就没有人在意过她怎么想的，所以，她只能按耐下来，先看看沈再茹是什么性子再说。”
“是伍元娘挑中我娘的，但她对我娘的防备心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稍减。她生前为了压制我娘做了种种安排布置……这一些完完全全传给了林雅蕴姐弟，他们不但防备，甚至怨恨我娘，仿佛伍元娘是我娘给害死的一般。”
“沈再茹是林永衢的妻子，天然就是一伙的，她进门之后，借着林老爷对她的另眼相看和撑腰，处处与我娘作对。”
“我娘打消了与她交好的念头。”
“后来，我娘听说了一件事。”
“林永衢和同窗之妹私相授受，并承诺会休了让他厌恶的妻子，娶人进门。”
“你说什么？”沈再茹又是一惊：“什么叫让人厌恶的妻子？”
“伍元娘不知道伍老爷子的赠美之举，一直以为自己的不幸都是因为你娘……对了，你娘那些年没少与林老爷私下联系，没少诉说自己不幸，也没少让林老爷因此更加的怨恨伍元娘。”
“定下你和林永衢的婚约，对她来说是无奈之举，想要的只有林老爷因为你对林永衢多看重些，对你、对你娘都是怨恨的，自然不可能接纳你，更不可能让她的儿女接纳你。”
“所以，她死前将你娘和林老爷的关系说给了林雅蕴……她知道了，林永衢能不知道吗？”
沈再茹脸色苍白：“所以，他这些年对我越来越冷漠不仅仅是因为我只生了敏姐儿？”
“这个你自己问他，我只说我知道的事。”
林雅蕙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往下说：“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娘决定假装怀孕。”
“假装怀孕？”沈再茹又一次打断她的话。
“别插话，我时间不多。”林雅蕙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我娘怀我的时候受了不少算计，主要是来自某对姐弟，她难产也是因为他们，而那之后，她彻底没有了生养的可能。”
“这一点，她相信林雅蕴姐弟也是知道的，因为我出生之后，那些不间断的算计就停了。”
“她假装怀孕不过是在算计人心。”
“她相信，想找机会休妻的林永衢会借此机会让沈再茹犯错，犯一个他能够以此休妻的错。”
“林永衢会不会休妻，她无所谓，但只要沈再茹敢动手，她就能改变将管家大权交给沈再茹的决定。”
“然后，沈再茹就真的为夫分忧，给我娘下药，而我娘也照计划，在喝了她端过来、加了东西的茶之后，当众‘流产’了。”
“这一切都是我娘算计的！”
“但如果沈再茹有良知，又怎么可能被继婆婆和丈夫同时算计？”
“我娘算得很用心，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算到了林老夫人会袖手旁观，算到了林永衢会借此生事，也算到了林老爷会护着沈再茹，不可能让她因此被休，但她万万没想到，林老爷会为此对她动手……”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林敬羡，他又一次急眼：“胡说！我没对她动手，是她说的太难听，我才挥手给了她一下……就那么一下，我怎么知道她会那般不经事，就那么一下就……”
“所以，你承认我娘是你杀了的，对吧！”林雅蕙看着她，幽幽的道：“就算是误杀，那也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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