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这样不理智的你…我很喜欢
“何麒麟，你将来想考哪个初中啊？”
“当然是四中啊！”何麒麟低头写着练习册，头也不抬一下，“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就问问呗。不过四中要求可不低啊，能顶住？”
“可别小瞧你何爷爷，”何麒麟放下笔，冲曲小漫一个咧嘴，两排大牙与黝黑的脸庞对比分明，“我生来就注定是四中的男人！”
“……路飞附体？”
“路啥飞。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还得写题呢。”
小漫把目光转向了窗外。现在，距离曲婉清出国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和那时在家里客气疏离的态度一样，她的确也没给家里来过一个电话。
小漫还记得某天起夜的时候，路过客厅时突然发现，午夜的阳光台有一个忽明忽暗的光点。顺着看过去，原来是爸爸一个人正朝着窗口抽烟。灰白的烟雾从口中吐出，又模糊消失在夜晚有些寒冷的空气里。
他拿出手机，对着一张黑白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小漫总是记得那个午夜的背影，很久以后才明白，那个背影里包含的是愧疚，是无奈，更是落寞。而当他觉得后悔的时候，已经没有弥补的时间了。
小漫转头看了看何麒麟：“先别写了，下节体育课，去操场吧。”
“等等最后一题！哎你别拽——”
操场上吵吵闹闹的，曲小漫便把何麒麟拽到健身器材那片区域，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地儿坐了下来。
“何麒麟！”和硕在身后吵吵起来，“过来踢球！”气喘吁吁跑到两人面前，看到小漫后狡猾地笑了笑，“我说小何，你不会对人家有意思吧～你俩结婚得了！”
“皮又痒了是吧！”何麒麟站起来追着和硕狂奔。整个操场瞬间充斥着和硕惨叫的求饶声。
小漫几乎要笑岔气。等两人停止追逐后，她笑了笑：“还说我们呢。我看你跟隔壁班的张丽丽不也是眉来眼去的？你看人家的时候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我……你……不跟你说了！走，去踢球！”说着就拽着何麒麟跑开了。
曲小漫看向天空。燥热的空气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
突然有一个黑影迎面砸来，小漫鼻腔瞬间充满了铁锈的腥味。她被砸得有点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倒不是有多痛，但眼泪条件反射般地就流了下来。
有惊呼声传来，然后有人跑来，一边跑一边慌乱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反映过来之前，一声怒骂传来：“她都哭了！你他妈的有病吧？！”
……
小漫看着地上揪成一团的两人，瞬间傻眼了。何麒麟和另外一个高年级学长扭打在了一起。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道歉了你还……啊痛！”
何麒麟又踢了那人一脚，紧接着在他身后追了起来。小漫突然发现脸上湿漉漉的，抹了一把，一手红色的鼻血。
“怎么回事？”胡一凡闻声赶来，看到跑着的俩人也傻眼了。“给你纸，先把鼻子塞住。”她给了小漫一包纸巾，然后就上去加入了这场混战：“何麒麟，你住手！别打了！”周围的同学这才如梦初醒般纷纷上去拉架。远处，老师也闻声赶了过来。
办公室里，小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纸巾塞着鼻子，何麒麟和那个被打的男生并肩站在一起，耷拉着脑袋。
“怎么回事啊？”教导主任问。
“就……我踢球不小心砸到了这位女同学，然后他就扑上来打我了……”踢球砸到人的那个男生到现在还是一脸懵的状态，“我都道歉了，他还不肯停手。”
“何麒麟？”
“当时就是没控制住。对不起。”
“再怎么说也不能打人啊。”教导主任摇了摇头，又转向了小漫，“小漫，你要不要去趟医务室看一下？鼻血一直没停住呢。”
“啊？哦，好。”被胡一凡扶着去医务室的路上，小漫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
“你这一砸啊，下节课肯定休息啦。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胡一凡撇撇嘴，“真是的，谁也来砸我一下啊。”
体育课后是政治课，何麒麟依旧没有回来。
课是听不下去了，小漫看着身边的位子愣神。又想起来何麒麟直接扑上去和对方扭成一团的样子，好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很不理智，甚至有点滑稽，但那一瞬间，感动却是真真切切的。
去他的理智，去他的校规。我只知道，在人群里，你最在乎我，所以才会偏袒我。
后来再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开心，被偏爱的那种开心。虽然是以对方800字检讨+请家长大礼包换来的。
而在后来长长的人生中，再也没有谁为了小漫大打出手过。那一次的不理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却足以温暖漫长的岁月。
第四节课下课时，何麒麟终于回来了。
“这次这么冲动干嘛啊。”马上就课间操了，大家基本都出去了，教室里只剩下小漫和何麒麟两个人。
“我这不看你哭了一下子着急来着……”对方嗫嚅着，“下次会注意的。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小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800字检讨我会帮你的。别怕。”
“那就麻烦你了。”何麒麟别过头去，看起来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还有……这次谢谢你啊。替我出气。虽然不理智，但我很喜欢。”
何麒麟嘴角上扬，却还是尽力克制着。他侧过头瞟了她一眼，看到对方有些感激的眼神，这才笑了起来：“这才差不多嘛。走吧！去操场！”
一到操场，何麒麟马上就被和硕等人“包围”了起来：“行啊何麒麟！够Man啊！现在整个年级都在说你的英勇事迹了！”
“什么英勇事迹？”
“当然是～英雄救美啦！”和硕扑闪着他那短短的眼睫毛，作出一脸崇拜的样子，“眼见老婆被砸了，好家伙，直接扑上来把那人揍了一顿！牛，实在是牛！”
“哪儿凉快呆哪儿去！”何麒麟一脸嫌弃地推开把脸凑上来的和硕，“我这800字检讨你替我写啊！”
“急了，他急了！”和硕哈哈大笑起来，“得了何麒麟，这次你护妻名号可跑不掉了！”
“什么妻不妻的……”何麒麟嘴上反驳着，眼角余光却偷偷瞟向小漫所在的方向。对方正在和一群女生聊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何麒麟收回了视线，内心有点小小的失落。
这件事以后，年级里的小情侣多了好多对分手的。
“你看看人家何麒麟！人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女生都打架了！你再看看你！除了请我吃过5块钱的破冷面其他还做过什么！”
“你这不无理取闹吗？我干嘛要打架……”
“你不爱我了！分手！”
“……？？？”
何麒麟很快就成为了一部分被甩男生的“公敌”，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只是看到曲小漫哭的时候脑子一抽就扑上去了，还被罚写了检讨，怎么还会有人崇拜自己？也许相比于脑子抽抽了的自己，那群人脑袋更秀逗吧。
两人放学走在一起的时候，也时不时会窜出来同班同学在背后起哄“结婚！在一起！”，小漫总是会红着脸把他们轰走。
“唉，我算是看懂了，现在我成了彻底的电灯泡了。”胡一凡摇摇头，“以后你俩走吧。我多多余啊，是吧？”
“哪儿有的事儿啊凡姐！”小漫急忙凑上去，一脸殷勤，“不会不会，有您在刚刚好。刚刚好。”
“那……不嫌我多余吧？”胡一凡瞟了小漫一眼。
“不会不会！”小漫笑得一脸狗腿，“想哪儿去了！”
“那就好。咳咳，嗓子有点干啊。”
“我去接水！”曲小漫一把抢过水瓶跑去接水了。
胡一凡和何麒麟面面相觑。
“我说……你不会是真喜欢这丫头吧？”
“我啊？”何麒麟嘿嘿笑了起来，“你猜！”说着就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哎你给我回来！”胡一凡追了上去，“到底喜不喜欢啊！”
小漫捧着水瓶站在教室后门，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心突突地，跳得有点快。
“第一段写好啦。怎么样，够快吧？”小漫得意洋洋的甩了甩检讨书，“我可没见死不救啊。说话算话。”
“快。一看就是老手了啊。”
“一边儿去！”小漫打了一下何麒麟的头，“不过……幼儿园的时候还真经常因为闯祸被请家长。”
何麒麟一脸幸灾乐祸：“那你还好意思说我！我这可是第一次！”
“不过这次……你确实挺帅的。”
“小漫……”
“虽然打架的时候像条狗吧。”
“……滚。”
到了六点多的时候，八百字检讨终于写完了，两人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我发现一个特不合理的地方。”走在路上，小漫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啥？”
“你看啊，自古以来骂人的词的主语基本都是女性，什么‘牝鸡司晨’啊、‘他妈的’之类的。全都是拿女性开骂。就挺……”
“他爸的！”在小漫反应过来之前，对方已经喊出了这么一句。
“嗯？”小漫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爸的！他爸的！”何麒麟继续喊。
“对，他爸的！去他爸的！”小漫也跟着喊了起来。路人纷纷投去看怪物的目光，两人却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很快就到车站了。
“到家发消息！”何麒麟挥了挥手。
“好！拜拜！”回过身，小漫只觉得，今天的夕阳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我当然知道打架的不算是好孩子。”晚上睡觉前，她在日记本上写道，“但就是觉得这样的他很帅。”很……喜欢。很喜欢偏袒我的那个你。
“还有……去他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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