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想做酷酷的女生
小漫一直在脑海里虚构了这样一个自己：幻想中的自己身姿挺拔，细胳膊细腿，每天早上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溢满桌兜的情书，哪怕是在课上开小差也能轻轻松松拿到年级第一，数学物理样样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数学老师的唾沫横飞打断了她的幻想，她有些挫败地看着卷子上大大的“79分”，鲜红得有写刺眼。偷瞄了一眼许天清的分数，满分一百的卷子，对方那大而闪亮的96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你咋学的啊，这么高。”她侧脸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许天清。
“就……随便搞搞呗。”
小漫对天翻了个白眼。好个“随便搞搞”！
“小漫，你来讲一下选择题的第三题运用了什么定理。”老师突然的问话让小漫一个激灵从桌上弹了起来，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勾股定理。”旁边传来某人的低语。
“勾、勾股定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复述了出来。
老师扶了扶眼镜：“不错，坐下吧。好好听课。下面我们来看下一题……”
“谢谢啊，不然我就死定了。”小漫对许天清吐了吐舌头。许天清笑了起来。有微风吹起他身边淡蓝色的窗帘，小漫突然觉得这样的温度刚刚好——刚入初秋的、吹得人心里凉丝丝却又不过分寒冷的温度。
课间操开始的前十分钟，二人提早去了操场，拣了一片树荫席地而坐。
“所以……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后来我和妈妈来北京找我爸，然后治疗……”许天清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看小漫好奇的表情，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心脏不太好嘛，那个时候本来说是要做手术的，结果我妈不放心，说我年龄太小，等长大点再做，结果一拖拖到现在，索性就一直在北京读书了。”
小漫点了点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上了高中以后吧。虽然这个手术年龄越大越不好做。”
小漫还想再说些什么，课间操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走吗？”
“老师知道我的身体状况的。我坐这儿看着你……你们就行了。”
“那我先去排队啦！”她点了点头转身跑开，乌黑的头发一跳一跳的。
许天清闭上眼，医生的话似乎仍在耳边：“这个心脏手术的成功率只有五成，不过我们会尽全力的……”那个时候，妈妈以买东西为由把他支了出去，但提早回来的他却还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我们……我们再等等，孩子还小嘛。”
“周女士，这个手术风险虽然很大，但越早做成功的几率越高。为了孩子的身体健康着想，建议您还是快点做决定。”妈妈捂住了脸。许天清隔着门缝看着他们，当时他还小，并不能完全明白医生话里的含义。只记得那个晚上回去时，妈妈强作笑容对他说：“天清想吃什么啊？妈妈带你去吃！”
“什么都行吗？”记忆里，妈妈好像从来都不允许他吃油腻辛辣的食物，即便允许，也只是一点点，只能偶尔打打牙祭罢了。
“什么都行。”
“那……我要吃水煮鱼！特辣特麻的那种！”
“好——水煮鱼。我们去吃水煮鱼。”妈妈笑着牵起他的手，母子俩向附近的饭店走去。
现在想想，也许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所谓的明天，又或许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1，2，3，4，2，2，3，4……”操场上播放着广播体操的音乐，洪亮的女声喊着口号，前排的学生做的还算整齐，后排就各种千姿百态了：有把体转运动当绕圈游戏来玩的，还有人边转边趁机和旁边的小伙伴聊上一嘴。
许天清看着他们。多么肆意美好的青春，但和自己有关吗？他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八年前有着一面之缘的二人竟然能在偌大的城市再次遇见，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有奇迹呢。说不定他就是那幸运的一员呢？这么一想，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小漫趁着做操的功夫偷偷瞟了好几眼许天清。
“怎么，又犯花痴呢？”旁边的井凉揶揄道。
“才不是呢！不过……他确实挺帅的。”小漫嘿嘿傻笑起来。
“出息！”井凉一脸嫌弃。
井凉和小漫一样喜欢光良和孙燕姿的歌，喜欢千与千寻里白龙和千寻之间纯洁的感情，也会因为韩剧里主人公的不幸哭得稀里哗啦。相似的爱好使两个人聊得很是投缘，没过几天就发展到了课间手牵手去厕所的地步。
女生之间的友谊真的很奇怪，看起来十分坚固，但有的时候又脆弱得不堪一击。我把我的零食给你吃了，我们课间一起去厕所了，这也许就是一段友谊的开始。
井凉有点像胡一凡，但二人又不完全相同。胡一凡是张扬的爆炸头，嗓门大到五公里外的张大妈都能听见，不爽快的时候会直接说出来，总想着当各路男生的爸爸。井凉则不同。她和胡一凡相似的点便是有话直说，但留了一头中长发，拿深蓝的头绳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手腕上总是戴着一枚浅蓝色的电子表。井凉说起话来语速很快，总是叫人不得不叫住她，问她上一句说的是什么。
放学的时候井凉拉着小漫一起走，顺带着也加上许天清。小漫走在两人中间，觉得稍微有点尴尬。好像……自己不配成为两人的中心似的。一直以来习惯了在人群里作为一个透明的观众，此刻突然这样还真有点不适应。
“呃……井凉，你走中间吧！”这么说着她把井凉一下子拉到了中间，自己躲到了右边。
“……？？”井凉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中心。
一路无话。小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话多得很，一变成三个人就尴尬了。
“要不去买个盐酥鸡？我之前来这儿逛街吃过她家的，可好吃了！”走到一半，井凉突然这么说道，打破了三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好啊！哎，你也喜欢吃盐酥鸡啊！”好像终于找到了共同点，许天清那边也明显变得热情了起来，和井凉这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三个人在十字路口分别。小漫和许天清都坐一号线，井凉则需要坐公交车回家。
坐上地铁的时候，小漫明显松了一口气。
“怎么，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一旁的许天清打趣。
“你还好意思说！”小漫瞪了她一眼，“刚才尴尬死啦！你也不和人家说说话！”
“我跟她又不熟……”许天清撇撇嘴，“不过之后交流躲起来的话应该就会好些了吧。”
小漫点了点头，看了眼手机屏幕。QQ闪烁的头像亮了起来，是胡一凡发来的消息，哇啦哇啦说着今天在学校和硕是如何的欠揍。
小漫随意瞟了眼，突然心里一阵没有由来的厌烦，便合上手机闭目养神。是嫉妒吗？嫉妒胡一凡能和要好的朋友进入同一所初中，自己和何麒麟却不得不分开。话说起来，和麒麟已经许久没给自己发消息了吧？他最近在干什么呢？地铁穿过黑洞洞的隧道，只有呼呼的风声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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