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跟踪
定岚本想陪着她们耗一耗，把她们耗走了事，现在看来却没什么希望了。她便跟郡主建议找个地方歇一歇，吃点东西喝杯茶。
郡主觉得这提议不错，便挑了家她喜欢的酒楼进去。
酒楼里男人居多，定岚觉得她们这一进去，十个男人倒有八个在朝郡主看了。郡主似乎也很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很是怡然自得。
二楼清静，伙计请她们几人并护卫上了二楼，那几个尾随的兵士没有跟进来。
定岚和郡主面对面选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往楼下一看，那几个跟踪郡主的兵士站在街对面，时不时地往她们这里望。本就是条窄巷子，他们站在对面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几个人一路跟得也实在太明显，若不是他们手段太拙劣，便是有恃无恐了。
郡主似是不经意地暼了那几人一眼，定岚却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岚哥哥，你昨日可真厉害，失列及和他的那条狗气得脸都绿了！”郡主很是开心，“不对，他脸那么黑，所以是他眼睛绿了！”她笑得拍起手来。
这么一会儿又成“岚哥哥”了。
大半日相处下来，定岚觉得郡主也只是个率性纯真的小妹妹，已经有点习惯她的自来亲密。
“郡主谬赞了。小人不过凑巧知道那些事情罢了。”她谦谦一笑。
“别郡主郡主的了，叫我伯雅伦！”郡主甜甜一笑。
伙计刚好送了茶来，郡主马上接过茶杯，亲自为定岚斟了茶。
定岚赶忙起身，恭敬地接过来，立时觉察到街对面那几个人恶狠狠的目光。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话说得太对了。
“岚哥哥，你长得这么俊，又这么有本事，做我的驸马如何？”郡主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定岚一口茶喷到桌子上，好在没有溅到郡主。她连声道歉，又叫了伙计来清理。
昨日才刚认识，怎的今日便要谈婚论嫁了。
她以往听闻贺族女子洒脱恣意，今日一见她们郡主，果然如此。大景女子若有如此言行，必会为人诟病。
可是不论如何，她都做不了她的驸马。
“郡主如此天姿国色，必定有大把的好儿郎倾慕，郡主又怎会看上小人呢。”定岚一拱手。
驿馆里打杂的汉人一听说她们见过郡主，都羡慕得不得了，说这位伯雅伦郡主是大颜的“明珠”，多少人都倾慕她的容色。
“唉，各个都说爱我，又有哪个是真心待我”郡主失望地叹了口气，望着街对面那几个人，“看见那失列及便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她这样子，那几个人八成是失列及派来的了。
“他们为何都惧怕失列及？”
郡主叹了口气，解释给她听。
颜与大景不同，颜国的兵马皆掌握在部族手中。世子察罕与他的王叔巴延虽都出自王族，可王族显然更支持战功赫赫的巴延。世子要稳固王权，必要其他部族的支持。他最能倚重的便是与王族世代通婚的后族。
失列及正是后族如今的当家人，在世子面前都常常说一不二，自然无人敢惹。
他被伯雅伦几番拒绝，却锲而不舍，凡是对伯雅伦有点意思的男人皆被他威胁或欺压，俨然宣示伯雅伦已是他的人。
“所以，今日尾随我们的人是失列及的手下？那大汗和世子又是何态度？”
定岚有些懂了。
“何止今日，这个疯子，我去哪儿他便要跟到哪儿，”郡主娇媚的脸上竟隐隐现出一团戾气，“至于察罕么，我和五哥的娘亲是回纥人，他一直是看不起我们的。说不定他还想把我献给那个疯子呢。现在有大汗在，他还不敢怎么样，可若大汗……”
郡主突然停住，垂眸喝茶，再睁眼时，又是两汪秋水柔媚。
定岚听得心里一冷，也不知这失列及已跟踪了郡主多少时日，旁人眼里的天之娇女，却似活在牢笼里。
“不过幸好，我遇上了岚哥哥，你是第一个敢跟失列及对着干的，是真爷们！你若同意，我便去求了大汗，他一定会同意让你做驸马的！”郡主一脸的甜蜜。
“郡主请三思！”定岚嗖地起身行了礼，“郡主金尊玉贵，小人实在配不上郡主啊！再说，大汗恐也不会同意郡主嫁给汉人！”
“哎呀，岚哥哥。”郡主硬拽着她重新坐下来。“我说你配得上你就是配得上！大汗那儿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欠我的。”
郡主是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饥不择食了。
不过，小女孩心性，说不定过两天便将她抛诸脑后了呢。定岚无心琢磨此事。
几人吃罢，定岚便回了驿馆，见郡主那一大串人离去，她才又出了驿馆，往外城走。出了内城门没多远，有家“悦来客栈”，她让几个护卫留在外面，一人进去。
不一会，她带出来个高高大大的姑娘，这姑娘一脸的平静，步伐稳健。
正是纤竹。
定岚出发的当日便让纤竹扮作商人也到北颜来，毕竟她在北颜人生地不熟，有个自己人做帮手总是好的。眼下，她要带纤竹回驿馆认认门，和驿馆的人混个脸熟，以后才好办事。
她对李得琳说纤竹是她姑姑家的表妹，她姑姑死后，表妹流落在库河城，她此行想带表妹回大景。李得琳见是个高高大大的姑娘，举止颇有规矩，不像坏人。加之他对定岚的印象还不错，便点了点头，同意纤竹进出驿馆。
第三日，郡主又是一大早来找定岚，她是来送请柬的，邀请她参加晚上的篝火宴会。
按贺族人的习惯，他们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办一场篝火宴会，互相钟情的贺族男女常在宴会上饮酒共舞、互诉衷肠。
这自然不能去，万一郡主又要招她作驸马，该如何是好。
她便推脱说晚上想早些休息，不方便前去。
郡主竟然没再说什么，扭头走了。不一会，有小厮来传话，李大人叫她去楼下的花厅。
她立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花厅里，除了李大人，郡主也坐在那儿。廊下还站着郡主那几个金光闪闪的侍女，
“郡主邀我们参加今晚的篝火宴会，我身体有些不适，去不了。既然使团里你的贺族语最好，便由你代我去赴宴吧。”
李大人身体哪里不适了，厨房说他一顿能吃两碗面呢！
李得琳见定岚眼神狐疑，假作没看见。他自上回遇刺之后，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他是大景特使，有事自然使唤手下人了。
库河城有条河贯穿东西，这次的篝火宴会是专门为王公贵族举办的，便设在内城，篝火就在这条穿城河的边上点燃。
卢成又点了几个护卫跟定岚一起去。待她到的时候，宴会已经热闹起来了。
这里是河边的一片草地，入口有卫兵把手，只有收到请柬的人才能进来。几案排成一圈，以摆放酒馔、瓜果。衣着鲜艳的男男女女或大声说笑，或载歌载舞。也有几对男女聚首低语，面露羞涩。
定岚想避着郡主，所以特意换了件玄色的衣服，找了个光线昏暗的地方藏着。
几个侍卫互相交换了眼神，他们是朝廷派给李大人的侍卫，怎么如今要保护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况且，他怎么不吃不喝的，弄得他们这些侍卫也不好意思动手了。
定岚也没空管他们是什么心思，只远远地看来赴宴的人们。
有个穿绀色对襟长袍的，身材高大，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不是布赫又是谁。他似乎在和身旁的侍女说话，那侍女被他如山的身形遮挡了大半，只看到半片衣裙随风微微飘摆。
世子似乎没来，只有康郡王出博被一群人簇拥着，一片欢声笑语。
远处失列及一个人席地而坐，手里握着酒杯，脚边放了一盘肉。身后的仆人，时不时给他倒酒。
不一会，康郡王似乎与身边人道了别，准备离场。他眸光一闪，似是发现远处的定岚在看他，便转身朝她走来。
他这一路来得不顺利，连续被两个姑娘拦住说话。他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答人话的时候，深邃的眼眸显得颇为深情，有位姑娘被他瞧得脸颊绯红。
定岚暗叹，当真是副好皮囊。
听驿馆的人说，这位康郡王生的晚，母亲又是回纥人，没有哪个部族支持他，过两年他就要和几个哥哥一样被遣到封地去了。他家中已有几房姬妾，却依然有不少王公贵女趋之若鹜，想做他的正氏王妃。他也是从不肯折女孩儿面子，便是被他拒绝的也都念着他的好，没听哪个姑娘说他半句难听的。
她一抬头，出博竟然已经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了。
“申兄在驿馆可还住得惯？”出博灿然一笑，露出一口贝齿。
他妹妹真是英武的男子看太多了，才会喜欢这种小白脸。
“多谢郡王关心，小人在驿馆住得很好。”定岚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舍妹今日从驿馆回来，说驿馆太过简陋，还说想请申兄住到我这里来呢。”
“万万不敢叨扰了郡王。”定岚赶忙拱手推辞。
出博笑了笑，这话当然只是探探定岚。
“自前日一见，舍妹常将申兄挂在嘴边，倒是不见她对别人如此上心过。不知申兄对舍妹如何看待？”
定岚自然明白他的试探，便郑重地向他一拱手：“郡王，郡主雍容高贵，小人平平一介布衣，对郡主只有敬重。待小人回到景朝，也会遥祝郡主平安喜乐。”
话虽恭敬，意思却也很清楚了。出博盯着定岚的眼睛看了一会，才收回目光，笑了笑。
“既是如此，还劳烦申兄与舍妹说清楚。舍妹用你们汉人的话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垂眸叹了口气，“还望申兄……能够顾及她女儿家的颜面。”
“这是自然，请郡王放心。”
可到底如何才能既说得清楚，又不伤颜面呢。
“郡王，为何不见世子，听说此次是世子召各位来赴宴的。”定岚觉得有些尴尬，便提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申兄还不知道啊，大汗午膳后便颇感不适，已经昏睡了几个时辰，不见好转。长兄一直守在床前，这才派我前来，代替他招待诸位。申兄若无事，我也要告辞了，回去看看父亲。”
原来如此，难怪郡主也还未出现，说不定也正守着大汗呢。她不来是最好了。
“但是舍妹还是会来的，她午后还同我说过要来找申兄的。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竟还未到。”
他这是什么七窍玲珑心，上回行刺的事便好像看穿了她，这会又猜到她在想什么。他若不来这么一句，待他一走，她便也可以溜了。现在可好，只能等着郡主了。
出博走后不就，伯雅伦就来了。定岚已经走到光亮的地方，取了些瓜果吃。反正躲也躲不过，不如吃点东西。
她身后几个侍卫开心得不得了，也各自取了酒肉吃起来。
“岚哥哥，让你久等了。”郡主笑盈盈地走过来，一直跟着她的几个侍女竟然不在。
“见过郡主。”
“哎呀，都说了嘛，叫我伯雅伦。”她握住了定岚的双手。
定岚心下一紧，忙说手上沾了油污，借机将手抽出来，取出帕子擦手。
郡主也只笑了笑。
“岚哥哥，我昨日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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