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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其实,高瞻是微醺的。

        他说:“你终于来了。”

        是被酒精麻痹了一部分的脑神经,以至于他忘了一年的断断续续的相处,只以为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等了她一年。

        但他没醉得太糊涂。

        所以,他知道严旬安把他带回了别墅,喂了他解酒汤,又拐到了床上要给他脱衣服,一边得逞的笑着哄他一边吻他。

        她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发出声音的双唇比麦芽糖还要糖,她说:“高瞻,你真的馋人。”

        爱欲,爱欲,爱怎么会没有欲?

        高瞻受了蛊惑,却还要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半挣扎着要去洗澡。

        每次的上床,她都骂他脏。

        她骂得很凶,他很难过很委屈。

        严旬安挤进浴室,看他赤条条站的在喷头下,像在雨中被谁罚站似的,惹得她又怜又爱。

        “高瞻,你在干嘛?”

        “我洗干净。”

        高瞻回答,转头看到她也赤身裸/体的,一下子又移开眼,“我,我洗好了,你洗吧。”

        严旬安哪里可能放他走,从后面抱住他,贴的严丝合缝,两种触感完全不同的皮肤磨蹭着一块,激得两人都不由哆嗦了一下。

        “陪我泡一会吧?”

        比水汽还要湿热的声音在他耳边散开,入侵到他的耳朵,颅部,心脏,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旬安……”

        高瞻刚想转身回抱她,背后的人却瞬间松开了手,慌乱的面容与声音在他面前晃荡。

        “高瞻,你流鼻血了。”

        “……”

        “洗澡时血管扩张,且血气上逆导致流鼻血,并不碍事,平时多喝些凉茶与一些降火的东西就好。”

        高瞻坐在沙发上,头部后仰靠着沙发背,额头顶着一块冰毛巾,听见家庭医生这么说,这下彻底清醒过来了。

        严旬安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等人出去了,又碰了碰高瞻的鼻梁,动作轻柔,“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

        高瞻不自在的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烙了一小片扇型的阴影,他说:“我想,我应该睡觉了。”

        严旬安看了他一会,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害羞了。

        兴许是因为出了糗,又兴许是在为接下来又将继续的事情。

        严旬安曲跪在他身侧,又长又直的腿从轻薄的睡裙开叉处伸出来,从下到上,一点点靠近,仿佛春日里第一束渐近的日头。

        “时候还早。”

        严旬安亲了亲的他的鼻尖。

        高瞻微微偏头,喉结上下滚动着,“不早了。”

        “那我们,更要快点。”

        她欺身而上,抵着他,柔声道:“就在这里好不好?”

        高瞻闻言,喉结滚动了几下。

        曾经因为严旬安的排斥,再加上后来高瞻对此没有过多的兴趣与yu望,除开她偶尔的捉弄,两人在这方面多是中规中矩的,像完成一项枯燥又艰巨的任务,乐趣极少。

        她舔了舔唇,“我想被你掌控。”

        像一锅水彻底被烧开,咕噜咕噜的冒声,高瞻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至阈值,心脏剧烈跳。

        高瞻不自觉摸了摸鼻下,没有流血。

        不同于平时的沉稳,他彻底被刺激到,俯身封缄了那张吐出极大诱惑的双唇,跟她光明正大的抢夺着空气。

        严旬安在喘息间隙中,想:高瞻果然喜欢这种。

        他比平时还要更加用力。

        ——

        上次去g市坐火车前往哈尔滨,来时匆匆,回时也匆匆,都未来得及欣赏g市的美景。

        这次坐轿车从高速直达g市,逐个浏览城市风光:“小蛮腰”电视塔、类水轮车的圆形金黄色大厦、融入骑楼等文化元素城市图书馆、哥特式教堂等,林立大厦与陈旧古朴的楼房、赶高铁的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与穿着背心拖鞋在街边下围棋的悠闲老人,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汇成了独特的生活气息与风景。

        高瞻以一种稀奇又珍惜的态度,接收着他目之所及的一切。

        这让一直关注着他的严旬安心情颇为不爽,她问:“你喜欢这里?”

        这里又小又挤。

        时至今日,仍是禁锢住严旬安的牢笼,她逃脱了几年,终将又要回到这里。

        高瞻的目光从车外收回来,脸上还带着清浅的笑意,“这里是你自小生活的地方。”

        看着这些景物,能想象到小时的严旬安,她小时候就这么好看吗?喜欢穿的裙子是什么颜色?会抱着洋娃娃睡觉吗?会玩过家家吗?会喜欢涂指甲油吗?披着被单假装自己是某位宫嫔,她生活的快乐吗?——

        高瞻的思绪戛然而止。

        最后的答案大概是否定的。

        她不晓春天像伫立枝头如七彩繁花绽放的鸟,不觉夏夜沁人心脾的凉爽的风,不知秋日辽阔的天空、金灿灿的稻田,也不醒冬季冷冽的晨霜。

        她仿佛丧失了对外界的鉴定能力。

        同时也封闭了对生命的尊重与热忱。

        她的性格冷淡,漠视他人生死,几乎没有任何共情能力。

        她有着执拗的控制欲,尽管她有意隐藏起来。

        她仅有的爱好,是他。

        有时候高瞻觉得,除开自己,她便于这尘世没有了半分羁绊。

        显然不是一个自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中的女孩子。

        严旬安听到高瞻那么说,原是高兴的,却见他眼里的光蓦地寂落下来了,“怎么了?”

        高瞻搂着她,很轻很轻的说:“旬安,要爱自己啊。”

        严旬安蹭了蹭他的颈侧,“你连我这一份,一起爱我吧。”

        “……好。”

        七点吃完晚饭,然后赶往学校。

        书画社团半个月后要举办一次宣传活动,照例要先开会讨论各种事宜。

        严旬安往常都是能推则推,如今有高瞻在,况他对此感兴趣——他对她在这里的一切生活学习都感兴趣,于是她带着他一块去参加。

        在不远处停了车,两人打算步行到社团所在的教学楼,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也出了小插曲——碰见了晁欣。

        晁昕是严旬安外家的远房亲戚,按辈分,晁昕得唤严旬安一声表姑,但她年长严旬安一岁,如今是她大一届的学姐。

        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融洽,当然,这是晁欣单方面这么认为,因为严旬安总是无视她,更罔论爱恨,但因此,她才更生气。

        见到晁欣的第一眼,高瞻愣了一下。

        实在是,很不真实。

        晁欣长着一双极为标志的狐狸眼,桃花妆容又加强强调了这份妩媚,她穿着斜襟旗袍款的长裙款款走来,扭着跨与腰,手上还拿着电子烟,活脱脱从幼时看的《哪吒传奇》卡通片中抠出来的妲己一样,随时准备魅惑着一代君王。

        严旬安上前一步将高瞻挡在身后,脸色不大好。

        晁欣讽刺的笑了起来,“早两年就听说你得了个大宝贝,藏着掖着不肯给人看,如今一瞧,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也留意到了高瞻片刻的怔忡,以为他是好色之辈。

        高瞻抿了抿嘴,眼神很快回到严旬安身上,没有着急解释。

        严旬安不想理会晁欣,拉着高瞻的手要离开。

        晁欣开口留人,“我这次是想来跟你做个交易,我知道城西府旁那块地落你手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把那块地转让给我,鑫成那个项目,我可以退出竞标。”

        严旬安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那个项目,你有把握?”

        有把握她争不过她?

        晁欣面上一滞,但很快恢复正常,答道:“我有。”

        严旬安冷笑了下,似乎看破了她的故作镇定,“你所谓的交易合作,没有任何诚意,也不值得讨论。”

        晁欣脸色一白。

        “我不是七八岁小孩,何况你连糊弄我的话都明显漏洞百出,你既拿不了主意,而且鑫成项目我竞标成功的几率比你的还大。”

        严旬安下了结论,“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随后,利落的甩下她,带着高瞻一直往教学楼走。

        高瞻跟着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越来越接近目的地,他突然微微用力,她习性返回他怀里。

        “我只是觉得她长得跟你有些像,所以才多看了几眼。”高瞻解释道。

        他知道她是因为这个才反常的。

        反常的恼怒的反应。

        压抑不住火气,偏又拼命压抑着不对他发,或者说不敢。

        严旬安沉默着。

        脑海中浮现出过往很多关于晁欣与高瞻共处的画面:

        与夜色一样浓郁的林荫下,蹲着的高瞻仰着头接过晁欣递的烟。

        ktv中,晁欣拿着麦克风对高瞻唱道:尽情愚弄我吧,我自行回家没有眼泪要留下,不要忘记,我不会是个笑话,尽情愉快吧但愿凭残忍代价,来年将生命美丽升华……

        雨夜里,高瞻撑着伞,陪着全身淋得湿漉漉的晁欣回宿舍。

        诸如此类,互相帮助与扶持。

        他们之间其实从未不存在任何暧昧。

        然而,让严旬安更难受的是,他们懂得彼此。

        比她还懂。

        严旬安不得不承认,晁欣是最了解高瞻所思所想的人。

        她曾经只觉得很烦,认为自己的玩具被夺走了——晁欣一惯喜欢抢她的东西,虽然她一直都没抢到。

        只有高瞻,晁欣得逞了。

        过了很久,严旬安才明确知道,那种烦躁,更准确的称呼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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