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兴师问罪
林雅蕙话说的很明白，态度很坚决，加上她自伍俪娘过世之后变得偏激、不好管教，让林老夫人起了想让她吃点苦头，方便以后调/教的心思，林雅蕙离家到寺里为母守孝的事情就这么就定下来了。
然后，因林雅蕙疯魔吃了亏的沈再茹知道了这件事情，她觉得这是个变相的将林雅蕙扫地出门机会，她在背后推了一把，不过两天，林家就找到了合适的寺院。
再然后，伍俪娘下葬的第五天一早，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李的林雅蕙便带着行囊，带着黄氏以及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离开了林家。
她们的目的地是京郊的寂照寺，一处规模不大、没什么名气、清幽或者说地处偏僻的寺院。
离开让她压抑、对她而言犹如樊笼一般的林家，林雅蕙浑身轻松，与她同乘一车的黄氏则不同，不仅眼底带了怨气，就连脸上也带了几分出来。
“奶娘如果不愿与我一道的话，留在家里便是，我能理解！”林雅蕙直接了当的来了这么一句，黄氏不乐意跟着她，她又何尝愿意要她跟着。
黄氏一惊，立马变了表情：“姑娘是奴婢奶大的，说句僭越的话，在奴婢心里，姑娘就是奴婢的孩子。姑娘到哪，奴婢跟到哪！”
林雅蕙笑笑，这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如果不是林老夫人指派，黄氏会跟着来就怪了！不过，她也没有点明，她轻轻地往后靠了靠：“听说寂照寺挺远的，我先睡一会，到了奶娘叫我！”
寂照寺确实挺远的，林雅蕙巳时出发，午时过后才到寂照寺，就在她们赶路的时候，一个眉眼间有些尖锐的花信少妇阴沉着脸进了林府，没给迎上来的沈再茹半点好脸色，径直往里走。
沈再茹脸色尴尬，眼底也带了几分忿忿，但终究没敢多说，只能快步跟上。
一刻钟之后，花信少妇坐在林老夫人身边，盯着闻讯过来的林敬羡父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好端端的，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你们知不知道如今的林家就是京城的笑话？被人茶余饭后挂在嘴边的的那种！”
林敬羡没说话，林永衢也没吱声，沈再茹更是不敢吭气，只有林老夫人神色如常，她轻咳一声：“珠珠，你也别气……”
“我能不气吗？”林老夫人口中的“珠珠”是林敬羡的长女林雅蕴，她没耐心的打断林老夫人，带了几分气急败坏的道：“您知道我来之前被我那婆婆拉着说了多久，说了些什么吗？整整一个时辰，从灵堂上的闹剧说到沈家的不讲究，再说到林家……”
她深吸一口气，将难听的话咽下，一脸疲惫的看着林老夫人：“祖母，我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我不求家里帮我什么，但能不能少在后面拖后腿啊！”
林雅蕴这话带着深深的无奈，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她便没有强撑，没有掩饰自己的身心俱惫。
林老夫人叹息一声，知道林雅蕴定然又被婆婆城阳侯夫人狠狠地嫌弃了一番。
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谁让她这门婚事是高攀来的呢！
林雅蕴是五年前出阁的，嫁的是诚阳侯世许振恒。
在京城，勋贵遍地走，但勋贵和勋贵也是不一样的，要排资论辈，更要看得不得帝宠，而诚阳侯不但是开国元勋之后，还身居要职，和那些靠着祖萌吃老本的完全不一样。
诚阳侯世子许振恒更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从小就在其父的严格要求下长大，十二岁就跟随诚阳侯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一身好武艺便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但他并非武夫，十三四岁便有才名，十六岁那年更在一众损友的起哄下下场参加科考，顺利中举，之后虽然没有继续再考，但才华出众、允文允武却已是公认的了。
他十七岁那年，城阳侯夫人才放出要为他张罗婚事的风声，诚阳侯府的门槛就差点被人踏平了。
这样的一门婚事，林家原本是攀不上的。
纵使当时林老爷子健在，他既是户部尚书又是内阁学士，林家勉强算得上是京城比较顶尖的人家。
但林家是林老爷子这一辈才发迹，底子薄，林敬羡又是个没甚能力、不可能有大作为的，林雅蕴自己在京城众多闺秀之中也不算楚翘，没有诸如“才女”之类的名头加分……
说句难听的，城阳侯夫人就算不小心得了眼病也不大可能挑她当儿媳，还是嫡子长媳。
这门婚事是伍家老爷子出面，为林雅蕴求回来的。
伍家曾是京城最显赫的人家之一，到如今的伍家老爷子，林雅蕴、林雅蕙的外祖父才慢慢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比的。
诚阳侯年轻的时候，伍老爷子对他有提携之恩，当年若不是老爷子帮他那么一把，就算一切顺利，他也得多花十年功夫才能走到走到如今的位置。
官场上瞬息万变，十年，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所以，武老爷子开了口，就算他对林敬羡颇为看不起，对林雅蕴印象一般，觉得结这门姻亲对诚阳侯府弊大于利，不但毫无助力或许还会成为负累，城阳侯夫人也强烈反对，他还是点了头。
能高攀上这门婚事，林家上下都是高兴的，林老夫人更亲力亲为，不但将林雅蕴拘在身边，手把手的做婚前教导，还亲自为她准备嫁妆、准备陪嫁……
但世上的事并不是尽力了，就能顺心如意的。
林雅蕴在诚阳侯府过得并不大好。
婆母对她不满意，就算自持身份、不至于处处刁难，但只要端着点、冷着点，也就够她受的了。
公公虽然看在伍老爷子的面上，对她和颜悦色，但也只是和颜悦色而已，更多的，没有了。
许振恒对她倒还不错，但他如今在京畿大营任职，别说白天难得一见，就连晚上也经常不能归家……当然，就算他能日日回来，也未必能改变这种生硬的婆媳关系，说不得还会更糟。
当然，想要改变不大融洽、甚至有些冷漠的婆媳关系也不是没有办法。
和大姑姐小姑子打好关系，借助她们和婆母亲近；生个一儿半女，让婆婆享受含饴弄孙乐趣的同时对孙儿孙女的母亲好些……这都是不错的办法。
可问题是许振恒仅有一姐，在林雅蕴进门之前就被指给了三皇子，成了三皇子侧妃，别说和她打好关系，就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而生儿育女……林雅蕴成亲不到两个月就有了身孕，而后顺利的生下长女，再然后就没了动静。
明明身体没有什么毛病，生长女的时候也没有出了任何差错，但就是没了动静。
这让城阳侯夫人对她愈加不满的同时，也让林雅蕴走上了艰难的求子路，寻医问药、求神拜佛、但凡听说什么灵验，就咬着牙去试……
她之所以到现在才出现，是因为前段时间与几个同样子嗣艰难的、勋贵人家的少夫人结伴去了一处据说求子极为灵验的寺庙，特意求神拜佛去了。那儿到京城有三五日的车程，得了信之后立刻动身，昨儿傍晚才赶回来，知道伍俪娘已经下葬，便在家休息了一夜。
“珠珠，你这是什么话！”林敬羡脸色不渝的看着发脾气的长女：“我知道你不容易，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我们都没想到错错那丫头会失心疯一样的发作……”
“没想到错错会发疯？”林雅蕴冷嗤一声：“这件事错错确实不对，但没了娘的孩子怎么疯都不为过，我不怪她，倒是沈家那位……”
沈再茹脸色一僵，紧咬下唇，没有说话。
“珠珠~”林敬羡皱眉：“那是长辈！”
事后林敬羡也仔细问过，知道杨柳依的所言所行之后，让他对这位青梅也有了些意见，但依旧不乐意听女儿这般说。
“嘁~”林雅蕴冷嗤一声，轻轻的斜了沈再茹一眼：“行吧，那是长辈！不过，希望这位长辈吃了教训，以后不要再闹出类似的事情来了。”
这话，林敬羡没有接，沈再茹也没吭声。
林敬羡念及旧情，对杨柳依还有几分回护，但被当众逼着不得不发了毒誓的她，对母亲真的只有怨怼，她不知道的是，这份怨怼在以后的日子会随着她的子嗣艰难越来越深。
“不会了！”林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错错今日已经去了寂照寺……”
“什么？”林雅蕴惊诧的打断林老夫人：“什么叫错错被送去了寂照寺？”
“说来话长！”林老夫人叹息一声。
“那就长话短说！”林雅蕴语气不大好，把刚死了娘的林雅蕙送寺里，还是寂照寺那种地处偏远、生活清苦的寺院，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林家是在磋磨没了娘的孩子。
想到婆婆诚阳侯夫人听说这事后会说些什么，林雅蕴就想抓狂！
林老夫人被这么一顶，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简单的将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那已经被连着匣子一道烧成了灰烬的布娃娃是一个字都不会提的，只说里面放的是她被砸碎了的、她以前给林雅蕙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算还原了真相。
最后，林老夫人总结道：“错错有这份孝心，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怎么好阻止？放心吧，就算外人知道了，也只会夸她孝顺，而不是笑话林家。”
林雅蕴脸色好看许多，想了想：“错错的一片孝心自然是要成全的……不过，也不能苦了她，就算姨母留下的那几处铺子给了她，府里也不能真个不管她，每个月还是要派人给她送东西。在寺里，吃穿用度不宜奢华，但也不能简陋。”
“放心吧！”林老夫人点头：“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不会让任何人亏待错错的。”
沈再茹眼底满是阴霾，这祖孙俩一唱一和的，不就是在说给她听的吗？她倒是想狠狠的给林雅蕙一个教训，为那日灵堂之上发生的事出一口恶气，可问题是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呢！
她什么感受林老夫人可不关心，看林雅蕴脸色好转，她立刻关切的问：“你呢？这次怎么样？顺利吗？有效果吗？”
说到这个，林雅蕴的神情又凝重起来，她苦笑一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另外三人：“还有什么要紧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能让我和祖母说会贴己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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